藏蓝发丝被束成一条，扎在脑后的魔法少女揪着许衍清自己的衣领。

许衍清的脑袋被晃得生疼。

昨天恰好熬夜到深夜，睡眠不足以至于有些难受。

虽然难受和疼痛不过是情绪的一种，对于许衍清来说无足轻重。

不过，只有惩罚，才会故意让人痛苦吧。

因为自己不小心在高塔里迷路，于是就用这种动作惩罚自己吗？

许衍清依据推理和经验得出如上结论。

“咦，我来看看喵……哇，好严重的症状！难怪这孩子看起来让我不舒服喵。”

症状？

许衍清有点不明所以。

什么“快要死掉”，什么“违规人体实验”。

这些都是处于许衍清认知之外的东西，所学部分被隔离于高塔一隅之内的她，又怎么可能接触到与自己切身有关的知识呢。

或许许衍清应该愤怒，应该恐惧。

然而，所谓的情绪被止于“疑惑”，随机便被切断本该生发的情感。

最终停留在最浅显的理性之中。

“空心”正是此意。

空心症患者许衍清，手无足措地被拉着手，跟着一女一猫。

在午后的法师高塔里，经历了一番超出“理性”所能想象的冒险。

这是，被许衍清珍藏起来。

不会讲给任何人听的，与林晓白初次邂逅。

【魔法少女墨晶】的起点。

……

和苏青瑶的温暖平淡而润物无声，宛如一泓冬夜里呈向冻馁者的暖泉不同，林晓白的温暖更像是擦亮的一根火柴，努力地蹦进许衍清的手心。

尽管偶尔会灼伤手指冻僵的少女。

许衍清却从这火苗里，零星光亮里，能够看到幻境般的梦想。

本该属于孩子的“亲情”。

……

许衍清的叙述跳过了和林晓白的相识。

在苏青瑶的面前，那面无表情的少女，缓缓在嘴角勾起一丝与赞扬或礼节无关的幅度。

真是可爱的孩子呀。

苏青瑶心里悄悄感慨，认真聆听着，从许衍清对她悄悄掀起的心房中，淌出的话语。

在许衍清轻盈的讲述里，她从林晓白的最初的工作讲起，逐步渐进到了她们是如何加入培训项目之中的：

“……就像我举的那些例子，林晓白她很喜欢那些孩子，被打断在其他高塔的游学后，她就主动参与进了‘魔法少女培训’的项目里……”

原本，习惯于理性思维的许衍清，早在加入魔法少女高塔后，就收到了研究员的聘任。

只是对林晓白放心不下的许衍清，最终选择以加班的方式，也参与到了培训里。

几经波折之下，许衍清成为了主领队，反而是先行加入的林晓白被安排成了副领队。

“……晓白很容易和其他人共情，几次试讲里，都不小心被孩子们的提问，把课带到了偏离题目的结局。然而起初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的我，在一次试讲里被上面视察的‘魔法少女领袖’拍板成了主讲的领队——当然，最后反而是我对于这个安排意见最大……”

热心、善良，偶尔有些粗枝大叶，对孩子的热忱不下于“慈爱”，苏青瑶逐步依照许衍清的描述，在脑海里勾勒出林晓白的“肖像”。

很有……魔法少女天性的孩子。

苏青瑶，认真考虑了一下。

意外地发现，是个符合刻板印象的孩子。

也正是这种宛如从童话里走出的，梦幻般的性格，才能让许衍清记念这般久。

而且，根据苏青瑶的经验而论，这样的孩子也是出危险的高发户呢……

苏青瑶轻而易举地在自己的心底里，举出不少的例子，难免多了一丝忧伤。

一开始许衍清的描述还算条理清晰，可越是回忆与林晓白相处的细节，许衍清的声音便开始变得细碎，等到了最后，甚至变得隐隐有些哽咽。

猜到许衍清想法的少女，此刻能做的独独是轻叹出声，而后轻轻用双臂环住许衍清的肩膀。

并不算高大的苏青瑶轻轻许诺：

“如果有需要，我会帮你的。”

言语轻盈。

苏青瑶轻柔地吐出气息时，依旧温柔。

许衍清的肩膀一耸，似乎是被苏青瑶吓了一下。

然而，最终，许衍清只吐出细若蚊蝇的喘息：

“好。”

……

等到许衍清的讲述差不多结束，苏青瑶送走少女后，又回到了天台上。

只是，这次苏青瑶还从苏沐雪手里借来了布布。

和小花以及其他高塔里那些，几乎把魔法少女当作孩子来看的幻想生物不太一样，布布尽管与它们一样，对与自己签订契约的魔法少女十分关心。

然而，对于苏沐雪，布布的态度区别又有些过于“尊重”了。

在最开始，苏青瑶还只以为是布布畏惧于自己的身份。

现在和其他的幻想生物比起来，布布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别问苏青瑶为什么不了解这一点——

一个是苏青瑶不太清楚，新生代幻想生物到底会有什么改变。

另一个就更直接一点：苏青瑶的契约对象早就已经死了。

没有深入了解，没有建立羁绊。

可真是，死得相当草率呢。

苏青瑶顺手拂过布布拱立的脊椎，似乎是经常被摸到的部位，都用的是柔软而且有绒毛的布料类型。

苏青瑶以苏沐雪的持握习惯在布布身上摸索了几下，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布布从进入苏青瑶的怀里后就老实务必，被少女一阵乱摸，也只是转了转眼珠，张开嘴吐了下粉红色的绒毛舌头。

“好了，别卖萌了。”

苏青瑶颇为随意地问道：“今天，你对那只卡通猫咪做了什么，让它那么怕你呢？”

因为过会要换给沐雪，苏青瑶不想弄脏它，于是把布布摆成正对自己的姿势，抬起前爪。

布布的面上十分人性化的露出了思考的神态，苏青瑶则耐心等待着解答。

片刻后，后者娓娓道来：

“其实我并没有主动去驱散或者追赶它——虽然我的确有在考虑如此行动，冕下。”

“如果硬要说，它为什么畏惧我的话……”

布利斯挣脱出一只前爪。

它用手在自己的肚子下面轻轻划开一个小口，只显露了一个瞬间，就被活起来的线条重新缝合了起来。

但苏青瑶无疑看清了布布想要展示的东西：

在它的腹中。

许许多多幻想生物，或者说曾经是幻想生物的碎片，正在液态的黑暗里起伏。

难怪。

苏青瑶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