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法师适格选拔”。

作为少数门槛不高的“超凡分支”，法师始终是普通人踏入超凡领域最常规的选择。

于是，和旧世界相似的“考试”制度应运而生。

对于苟且在城外郊区或者勉强在城市内饱腹的那些人，试图让可塑性较高的孩童成为“稀有人才”超凡者。

并不是那么难理解的事情。

除了对于被寄予厚望的“孩子”本人。

许衍清就是这样。

出生在郊区的壁外片区，被渴望成为“登记公民”的父母从小就与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为伍——

尽管其中不少都显而易见得有害。

比如现在许衍清所熟知的废弃放射源，就曾经与她贴身作伴，只因为“据说辐射能造成生物体系超凡”。

许衍清的运气很好，没有影响太大。

待稍微长大些，许衍清就自然而然被父母强塞进法师高塔。

哪怕被明确告知，她们会变成“实验对象”这个庞大群体的一部分。

进入后没多久，意外就发生了。

从那之后，许衍清就用一次实验事故导致的“情感缺陷”，换来了法师高塔学徒的身份。

许衍清的运气很好，情感的缺陷已经算是罕见的中性事故。

再然后，许衍清很快就确定自己并没有法师的天赋。

但她选择在书信中隐瞒，宁愿让他们继续沉浸在美梦里。

彼时已然失去幸福感或愤怒感的少女，只是平淡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就在她的内心将要腐烂时，那只从卡通里跳出来的猫咪，落在了许衍清的眼前。

“快醒醒喵，小清你又要走神了喵。”

并不是现在这种慵懒的语气。

许衍清眨巴眨巴有些干涩的眼睛。

小花前辈，现在正以一个只有卡通角色才能做到的夸张姿态坐在她的肩上，满是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人性化的惊奇表情，说明后者自称的“久居室内”并非胡话。

或者只是不在街上走？

许衍清如是联想着，辨认出路牌所指的方向，选出下一个要走向的路口。

显而易见，她正在去往苏青瑶小姐的家里。

虽然从年龄上，毫无疑问是隔着一代的长辈，不过无论是外表还是心态，苏青瑶小姐都是毫无疑问的同辈人。

这便是许衍清逐渐从“女士”改口成“小姐”的原因。

啊，还有她的女儿。

许衍清不无感慨自己眼界的狭隘。

这种家庭，许衍清的确没见过。

……

苏青瑶领着前来拜访的许衍清简单喝了一杯茶后，便选择先去人迹罕至的天台上再聊些可能显得敏感的话。

先前两人早就做过礼仪性的寒暄，于是上楼时一路无言。

苏青瑶走在后边，望着走在前方的少女几乎机械的稳固脚步，一时间有些幻视曾经那名名为【教授】的同伴。

虽然也只有一点相似而已。

“咯吱。”许衍清率先推开通往天台的铁门，把它推到尽头后，便立在门口，默默回望身后的少女。

待到也走上天台后，许衍清才重新关上了铁门。

似乎等待许久的小花从半空中轻盈地落到苏青瑶的肩上，点了一步后跃上许衍清的肩膀，盘坐下去：

“楼里有很不舒服的气息喵。”

小花相当抵触这股气息，以至于主动用了自己的魔力飞到楼顶。

“好了好了，不说咱的事情了，小清你快说说喊小青瑶来要讲什么。”

不难看出，小花很担心许衍清来找苏青瑶的麻烦，所以自封了个半监督半调解的使命到身上。

许衍清自然是懂得，只是并不在意。

毕竟打一开始她就不打算在这方面说什么难听话。

恰恰相反：

她是来表达谢意和歉意的。

“上午的场合下并不方便，我只是来向苏青瑶小姐你表达歉意的。”

许衍清轻轻道。

丝毫不在乎因为惊讶而稍微笑容崩坏地继续讲道：

“其实，小花前辈之所以会找上你，很大程度上应该是因为我自己最近被影响得不清，令它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一时情急就找上了你。”

“至于晓白的事……其实，我早就隐约猜到结果，现在不过是在寻找留下的痕迹。”

许衍清的表情似乎没有动摇。

只是苏青瑶敏锐地注意到了，后者脸上一闪而过的戚然和落寞，决定换一个相近，但相对而言又没那么尖锐的话题：

“看来，许衍清你和林晓**，关系很好呢。”

听起来十分冒犯的问题。

但许衍清却认真得思考了起来，没有露出一丝不快。

苏青瑶的面上，原本只感觉温婉的笑容中不知从何时起多了一丝，令许衍清下意识卸下心房的“陌生”。

低垂的眼睑里瞧不见一丝恶意，有的只是纯粹的关切和一丝感同身受的心疼。

导向一个遥不可及的词语。

一个曾经只在林晓白上隐约感受到的“身份”。

一个经过许衍清严谨地论证后下出的定义：

女儿。

而她们，都好像仿佛站在稍稍高处，试图用娇小的身影遮蔽骄阳的母亲。

“呃，啊……”

许衍清的声音突兀地软了下去，在哽咽了半刻后，如同一块被蜜水泡软的饼干，在心中涂上一丝不明不白的朦胧感。

与许衍清的无所适从恰恰相反，卑鄙的大人苏青瑶小姐，背在自己身后、许衍清视野盲区里的手，正握着一根木杖。

上面正散发着属于魔法的光晕。

原本能看出什么的小花，正被开始慌乱的许衍清本人抱到怀里，摸得鬼迷日眼。

苏青瑶小姐可是实打实社恐。

指望社恐顿悟话聊，不如让她面对一百个陆知川。

起码后者可以投降，享受腐乳待遇。

作为“最初最古”的魔法少女，对于其他的魔法少女来说，会笼上一层天生的亲和感。

苏青瑶于是便推断出，能让她们在认知里给苏青瑶身上，隐约蒙上她们自身所渴求的“气场”的魔法。

就像现在这样。

只需要苏青瑶稍稍引导，就能让对话以一种很奇怪的角度持续不断地进行下去。

玩弄人心的【魔女】之名，苏青瑶小姐可是名副其实呢。

……

“布布，怎么了？”

苏沐雪问向被她抱在怀里的布偶大狗。

这只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野生”幻想生物，刚刚突然就扭头看向了窗外。

明明苏沐雪她正在和它分享，被妈妈夸奖的喜悦呢。

“没什么，只是窗外有点动静而已。”

布布故作平静地解释。

然后就被气鼓鼓的苏沐雪揪住两只前爪，从她的大腿上拽到了半空里：

“妈妈说了，要认真听别人说话。”

“好，我的苏沐雪大人。”

无奈地解释道。

然后，布布只是咳咳两声，又被放了下去。

刚才的“生气”不过是孩童的表演。

苏沐雪还是很喜欢布布的。

布布满意于，和这小小公主的良好关系。

只要外面那只“劣质品”，对苏沐雪没有什么心思，布布也就随着它去了。

反正，女王冕下会处理好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