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玦抱着臂,红唇勾着一抹玩味的笑,血色的魔焰在她周身若隐若现像是在回应那无声的剑意挑衅。
“本尊的东西。”她轻笑,每一个字都带着钩子,“顾长安,东西会不会说话另说,但东西会跑,会躲,还会引人扑火。”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沈昭清怀里那个看着已经了无生息的少女,然后又黏回沈昭清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你看,她多招人疼啊。本尊还没把她带回万花血宫,就已经有飞蛾忍不住了。”
顾长安的眸色,沉了下去。
“闭嘴。”
两个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不带一丝温度。
“你若再敢踏入青云宗地界一步,我便斩了你。”
“哦?”凌霜玦挑眉,笑意更浓,“就凭你?还是凭你那把只会对着自己人耍威风的破剑?”
这话,精准地踩在了顾长安的雷区上。
“你找死!”
顾长安再也忍不住,手腕一翻,霜明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凛冽的剑光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直刺凌霜玦心口!
然而,就在剑光即将触及那袭红衣的瞬间——
“嗡——”
一声诡异的低鸣,从山谷的中心传来。
不是兵器交击的声音,也不是法术爆裂的轰鸣,那声音,沉闷,压抑,像是从地心深处传来,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震颤。
整个山谷,都跟着轻轻晃动了一下。
碎石从山壁上簌簌滚落。
正在对峙的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顾长安的剑尖,停在凌霜玦身前三寸,剑气激荡,吹得凌霜玦的红披风猎猎作响。
凌霜玦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血色的瞳孔微微眯起。
震动的源头,是早就被凌霜玦破掉的锁仙镇,此刻随着曲寒魄的死亡那阵眼竟猎猎作响起来,阵法的核心,那个由无数符文和灵石构成的阵盘正亮起一种极刺眼的白光。
“不好!”
远处一直像个雕塑一样杵着的宁霁禾脸色骤变。
作为执法堂首座,她对阵法一道的了解远超常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阵法失去了主导者,灵力核心无人疏导,开始逆向暴走的征兆。
锁仙阵,顾名思义,是用来锁困仙人的军阵,其核心能量一旦失控爆炸……
那威力,不亚于一个元婴修士毫无保留的自爆。甚至,犹有过之。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阵盘上的白光猛地膨胀了一圈,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前的退潮,向内极致压缩,然后——
轰然扩散!
“快退!”宁霁禾厉声大喝,同时身形暴退,手中的律令盘光芒大放,在她身前布下了一道厚重的光盾。
但她离得远,能退。
可顾长安和凌霜玦,她们就在爆炸中心!
更要命的是,沈昭清,就在她们中间!
那一瞬间,顾长安的大脑里甚至没有闪过任何念头。
她的身体,比她的思想要快。
保护沈师妹。
这是刻在她剑心里的本能。
她想都没想,左脚猛地一踏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放弃了所有防御,不顾身后可能被波及的风险朝着沈昭清的方向疾冲而去。
她的速度很快,快到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青色的残影。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就在顾长安动身的同一刹那,凌霜玦也动了。
她没有顾长安那种“为正道、为同门”的崇高理念,她的逻辑简单粗暴到近乎野蛮。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即将爆炸的阵盘一眼,那双血色的瞳孔里,从始至终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断界步!”
一声轻叱,凌霜玦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仿佛融入了空间裂隙之中。
下一步,她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沈昭清的身后。比顾长安的剑光,快了那决定性的零点一秒!
顾长安瞳孔猛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血色蝴蝶,抢先一步,将那个她誓要守护的人,揽进了怀里。
沈昭清还沉浸在李无瑕身体冰冷的触感中,忽然感觉后腰一紧,一股带着淡淡血腥和冷冽花香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
她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
一个温热的,却又带着一丝冰凉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
她下意识地想挣扎,但那双环住她的手臂,却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别动。”
一个沙哑的,带着一丝奇异满足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廓一阵酥麻。
也就在这一刻。
世界,失去了声音。
“轰——!!!!!”
锁仙阵的核心,彻底炸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光,瞬间吞噬了整个山谷。
紧接着,是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的能量冲击波,以阵盘为中心,摧枯拉朽般地向四周疯狂扩散!
地面被一层层地掀开,山壁如同被巨人用锤子砸过的饼干,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崩塌!
那些来不及被清理的尸体,在这股能量洪流中,连一秒钟都没能坚持就化作了齑粉。
顾长安被这股巨力狠狠地掀飞了出去,她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霜明剑出鞘,在地上划出一道深达数尺的沟壑才勉强稳住身形。
饶是如此,她依旧感觉喉头一甜,一口逆血涌了上来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她抬起头,看向风暴的中心,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整个山谷,已经变成了一片炼狱。
而在这片炼狱的最中心,那个爆炸的原点。
那道红色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在末日风暴中岿然不动的血色礁石。
她将怀里的人,死死地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抗下了阵法的全部威力。
“噗——”
冲击波扫过的瞬间,凌霜玦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白色的能量洪流疯狂地攒刺着她的护体魔气,魔气屏障仅仅坚持了不到半息,便轰然破碎。
紧接着,那毁灭性的力量便毫无保留地尽数倾泻在了她的血肉之躯上。
她背后的那件由天外血蚕丝织就,水火不侵、刀剑难伤的红披风,在一瞬间就化作了纷飞的蝴蝶碎片。
紧接着,是她身上那件白色的战袍寸寸碎裂。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背后迸射而出。
沈昭清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她只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紧到骨头都在发疼。
一股浓郁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从她头顶淋下,浸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襟。
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夹杂着冷香的血腥味。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她耳后传来。
抱着她的那具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沈昭清的脑子,终于从一片空白中,缓缓地,找回了一点焦距。
她……好像又被人给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