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是一天,我醒了过来。

嘴里含着陆休的手。

“……”

我皱起眉头,有些恼火。

为什么他的手总是要跑我嘴里啊!

又不好吃,被知道了还要被打脑袋。

趁着他似乎没醒,我蛄蛹着向后退,把他的手从嘴巴里吐出来。

很好。

他没有发现。

然后就是从他的床上下来,不然今天就没有早餐吃了。

“嗯……”

他突然发出模糊不清的嘟囔声,吓得我浑身一僵,抬头看去,发现他没有睁开眼,松了口气。

成功从床上下来后,我欢喜地跑回了自己的小窝。

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陆休的床太危险了,脑袋容易长包。

又过了一会儿后,我被迷迷糊糊摇醒,正对上陆休那双死鱼眼。

“哈欠……早,早上好……海草团……”

我捂住嘴打哈欠。

“你咬了我的手?还上了我的床是吧?”

“……”

原本停在嘴巴上的手瞬间僵住。

唔……

仔细想想……

我好像的确醒来的时候是这样的……然后我就跑到了自己的地盘……

“没有。”

我认真说道。

Duang~

“哎呦!”

脑袋又被打了!

“你当我是傻子?早上起来手上全是口水和牙印,你觉得我不会发现?”

“那你还问我干嘛!”

“……”他沉默了,恍然大悟,“是哦,那我问你干什么?我直接揍你不就行了?”

“唔……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捂住脑袋。

“你今天啃我的手,明天说不定就会啃我的脚,敢啃我的脚,说不定就会啃我的头,我都不敢想象你以后会不会把我全身都啃个遍。”

“才不会呢!你的脚臭熏熏的,我才不喜欢。”

“哎哟!”

又被打了!

在教训我之后,他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卧室。

刷牙、洗脸。

穿衣、吃饭。

这些日常的行为重复着。

让我很高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

大概是不用天天遇到坏事。

虽然总是被打。

“岁,等下去一趟白塔。”餐桌上,陆休掏出手机,突然看向我。

“还去啊……”

“这次是那枚银币,研究出来了,那枚圆球银币是一个特殊收容物,而且在它上面似乎发现了两种融合的能力,毕竟当初是你吃掉的,自然要找你。”

“能不去吗?”

“你觉得呢?”

我用叉子戳了戳荷包蛋,“好吧。那我要一杯苦岩火村,还有一个红果子。”

“那叫苹果。”

“好,那我要一杯苹果和一个红果子。”

“……”

陆休闭嘴了。

再次来到白塔,这次等我们的人换成了甲虫面具,对方话很少,见我们过来稍微打了声招呼就领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空间中央就是立起的圆球银币。

“这件收容物融合了两种权能,一种是圆之恶魔的代价,一种是某种许愿效果,当你抛出圆球的时候,你可以许愿,如果你发现落下后圆球正对你的那一面是反面,则有概率实现,当然,太复杂的肯定不行。”甲虫面具一面说着,一边在屏幕上调出各种看不懂的数据文件。

“代价就是,每抛一次银币,身体都会朝着圆形趋近,也就是你们之前遇到的圆球人。”

陆休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我则是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吐泡泡。

耳边,传来陆休的声音:“你们认为,是岁统合了这两种能力?”

“只是猜测,因为圆之恶魔的权能里是不包括许愿这种效果。”甲虫面具冷静说道。

“欸……圆梦不是圆嘛……”

我突然停下了吐泡泡的动作,插了一句。

“……”

甲虫面具沉默了。

倒是陆休微微点头:“这么说倒也的确有些道理。”

“是吧,嘿嘿。”

“是个大头鬼啊!你当恶魔是橡皮泥啊。”陆休白了我一眼,“真要那样,圆之恶魔早就是根源性恶魔了,这种跟人类的愿望、喜好等扯上关系的都是大恶魔,圆之恶魔最多也就中低档次的。”

“吔……”我吐了吐舌头。

见我们没再说话,甲虫面具继续开口:“所以我的提议是,让她吞下更多的收容物,看看能不能产出类似效果的融合收容物。”

“我不同意。”陆休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定,“第一,安全谁来保证?先不提合适的收容物,光是这个想法就很粗糙,缺少精细打磨,我反正是不认可。第二,她现在是我的猎犬,我对她负有全责,所以换句话说,她现在是我的人,万一出事了,我找谁哭去?另外,我还欠着一屁股债,指望她能在接下来的任务里出点力呢。”

甲虫面具看向我,又重新看着陆休:“我认为您需要明白,万一她能融合两种不同属性的收容物,那么对于整个应对司来说都是一场革新,我们完全可以将鸡肋的能力与高位收容物融合,从而中和出更方便使用的特殊武器。”

“那成功率呢?你能保证百分百成功?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

“我们白塔可以解析她的能力,哪怕她死亡,身体也是很好的素材。”

“……”陆休沉默了,“你的意思是,为了你所谓的实验,你可以牺牲你的搭档?”

“她只是个怪物!”甲虫声音大了些。

“我才不是怪物!我是人,一个好人!”我立马反驳,气呼呼道,“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岁,岁岁平安的岁!”

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

“海草团。”我抬头看向陆休,“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想回去。”

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好,猴子医生比他好一万倍。

“……希望您能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甲虫见陆休还在沉默,劝说道。

“不用考虑了。”他突然开口,看向我,“我不会同意的。”

说完便伸出手牵起我朝门外走去。

在踏出门的那一个,他顿了下:“如果我们的成功必须建立在一个脆弱的生命之上,那这样的成功未免也太过孱弱。我的剑,是为了守护,而非指向自己的同伴,这是我的原则。”

说完,他便带着我走出大门。

不再回头。

……

我们没有回家,而是坐在马路边上的石墩子上,手中是他为我买的一杯苦岩火村。

“陆休,你其实是个好人。”

我夸赞道。

“你现在才发现嘛……”他瞥了我一眼。

“嘿嘿。”

我吮着奶茶,摇头晃脑。

“对了,岁,以后不要乱吃东西。”

“为什么?”

“因为那些家伙盯上你了,指不定给你吃的东西里面掺点别的东西。”

“欸……”

他们怎么这么坏啊!

“他们也是坏人吗?”

“……这个嘛,不好说,毕竟在他们眼中,一切都是为了研究而服务,你很难用道德去判断他们的好坏,就像一辆电车,分出两个轨道,一边绑着一个人,另一边绑着三个人,现在,选择的权利在你手中,是杀一个人拯救三个人,还是以三个人的生命换取那一人的存活。你会选择哪个?”

“我不知道……”

“他们会选择杀掉那个人,以换取总体的利益最大化。听起来似乎也能说得过去,毕竟一个人肯定没有其他人重要。”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地面的缝隙,“可是啊,他们却忘记了,万一这个人是某个家庭的顶梁柱,某位妻子的丈夫,某个孩子的父亲呢?他杀死了那个人,拯救了三个人,却也间接杀死了那位妻子和她的孩子。”

“他们不会考虑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单纯用数量衡量生命……太狂妄了、也太可悲了。”

这是他第一次,以一种如此低沉的声音向我诉说着内心的想法。

“那你呢?岁,在我讲了这么多后,你觉得你会怎么做?”

他抬头看向我,像是在寻求认可,又或者是锚定他那有些迷茫的心。

“唔……”

我皱起眉头。

“也罢,这些东西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我会把电车吃掉。”

我突然开口。

他愣住了。

“就是……你看嘛,只要吃掉了电车,就不会撞死人了嘛。”

“你这是什么鬼逻辑……”他吐槽道。

“因为……呃,一切要从源头入手,就是这个意思,还有……”我嘟着嘴巴,用牙齿咬着吸管,“那个什么无愧于自己就好。”

“叽叽喳喳说什么呢。”

他叹气。

然后我就感到自己的脸颊被捏住了。

“唔唔……你干嘛……”

为什么扯我脸啊!

“手感还不错……”

他指尖摩挲了一下,评价道。

“你有毛病吧。”

我懒得理他,继续喝着苦岩火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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