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莲一整个灰头土脸,米琳有些尴尬地说道。她的心理在这场比试里简直可以说是一波三折。
先是因为莲拿剑的姿势而感到被轻视,再是本打算决定胜负的一击被莫名其妙地躲开——在这里她已经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戒备。但当她卯足全力进攻以后,却发现对方只是抵挡她的攻击也显得捉襟见肘……
她的好胜心就在这样的心绪中被折腾来折腾去,打到后面的时候早已消磨得没剩多少了。之所以还要继续打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平时能这样和她过招的人真的很少吧。
「没事小姐。能让小姐打得尽兴是我的荣幸。」莲对着她笑了笑。
她当然也能感受得到,米琳在比试后段的留情。这丫头就只是手痒难耐,渴望打架而已。而且就像薇拉说的,她的确能把握得好分寸。
她真的是个优秀的孩子……比我当年强了不知道多少。
一阵暖流忽然涌上莲的心头。她突然很想摸摸眼前这个少女的头发,告诉她「你真了不起」。
只是类似的话,她从小到大应该已经听到发腻了吧?想到这里,她本已经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
「米琳……。」
「老师,我赢了!」
这时薇拉走了上来。米琳兴冲冲地向她汇报自己的战果。
面对着那「我很厉害吧?快表扬我!」的闪亮眼神,薇拉的神情十分复杂。她先是转头看了一眼莲,而后才把视线放回米琳的身上。
她像是在比较……又像是在确认。只是到最后,她似乎也没能得出结果。
「……是啊,打得很好。」
最终,她还是闭上眼睛,用叹息一般的语气说道。
…
……
…………
「你觉得那个孩子跟你比起来如何?」
在和莲与她带着的王子二人离开后,练武场里只剩下薇拉和米琳。薇拉一边把多余的武器放回武器架上,一边开口问道。
「我觉得,他应该和我差不多强吧?……不对,我的体力比他要好得多,应该是我强!」
米琳还在完成之前的薇拉惩罚她的那一千下对假人的挥剑。虽然不久前她还累得气喘吁吁,但在打过两场之后,她却又变得精神百倍了起来。
「我不是说那个诺兰的王子。」
「啊?老师你问的是那个疯女人?」米琳的动作停了一秒钟,但马上又继续挥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躲开我的第一下的……但她应该是有专门练过剑术的吧?只是不如我而已。而且她还穿着那样的衣服,就算她真的比我厉害,我也不觉得我刚才会输给她。」
「……你的分析不错。」
薇拉并不擅长撒谎。但她也无法就这样用真相去击溃正在努力训练的弟子的自信——
那个名为莲的少女实在太强了。强到就连自己也看不透她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她在花庭里对米琳打出的那一拳只有三成实力。但哪怕是在皇国专门培养职业军官的高等士官学校里,能接下她这一拳的学生也不会超过十个。而能察觉到她那由魔力击发的无形剑气的,更是一个也不可能找得到。
更别说她还躲开了。练武场的所有人中,只有薇拉看清了她闪避的动作。
那是风与雷两种元素魔法的叠加运用。以雷魔法强化身体的反应速度,再以风魔法造出极微小却又极强烈的劲风推动身体,更进一步地加速移动——
从静态加速至肉眼无法捕捉……这一切仅发生在连一秒钟都不到的刹那之间。而且无论是咏唱、染色魔力的过程以及施法的动作、法阵……本该出现的东西也通通没有。
这世上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不多,且他们恰好还都是薇拉认识的人。而且她还和其中最出名的那个,有着怎么斩也斩不断的孽缘。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女孩就是那个家伙的女儿。但如果是这样,这女孩又为何非要隐藏自己的实力进入到公爵府里当一个小小的女仆?而且看她的态度,她似乎还对米琳特别关心……
如果二人真的是素未谋面、同父异母的姐妹关系,那以她的立场,应该仇视这个母亲的对头生下的姐妹才对吧?
「这该死的混蛋……你到底在哪里?」
无人听到她的轻声呢喃。因为这声音在那或许是一千次,又或许是一万次的木剑敲击假人的响声中消弭了。
…
……
…………
「哈啊~结果跟早上比起来根本没什么变化嘛。」
回到西龙庭后,莲作为诺兰一行套间外的专用摆设,一直站到了黄昏降临。本来她还觉得无聊,但一回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她觉得或许还是在套间门口当摆设会更好些。
不,也不是没有好的事情发生吧?至少见到从禁闭中解放的米琳让她很开心。虽然她还是一副那么讨厌自己的模样……但看着她威风凛凛地挥舞起剑刃,那开心就进而变化成了喜悦,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情吗?如果今天梅莉娅也在场……她会不会也像我这么想?」
莲抑制着自己欢欣雀跃的心情自言自语。而这时,远方的钟楼响过了今日的第十八声。这代表着伊兰西亚的国教——瑟兰多尔教的晚祷很快就要开始。但对于那些不信教或者拥有其他信仰的人来说,这个讯号一般意味着下工与晚餐时间。
西龙庭的换班时间也是在这个点。之前总管交待过,到了这个时间会有换班的女仆前来。于是莲伸长了脖子,在被夕色染红的走廊两头看来看去。
「咦……怎么没动静呢?」
「您是在找我吗?」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莲的肩膀。莲猛地转身,发现菲茵就站在她的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是鬼啊?!」
莲一下蹦得老高——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跑到她身边来的?已经不仅仅是没有脚步声了,甚至连气息都察觉不到。
「真是过分。我是女仆长哦?是您的顶头上司,毫无疑问是人类呢。」
「那你绝对是故意吓我的吧!我把视线从走廊左边转到右边的间隔连十秒钟都不到!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到我旁边,你肯定是用了什么法术……」
「您说的对。所以您想知道我用了什么法术吗?」
「……你会告诉我吗?」
经她这么一提,莲还真对她到底是怎么避开自己的感知感到好奇了。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神出鬼没地跑到自己身边了。
「当然不会了。」
「那你说个毛啊!」
莲对着嘴角扬起笑意的她狠狠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