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宵月没忍住笑出来。闯入卫生间的行为有些冒昧，但当成提前的婚后生活来适应就很通畅。嗯，都很通畅。简而言之就是有味道，小千不在意——小千本就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性格。金宵月明白这点，笑着看着竖在上方的大拇指，小千真有趣这么说着接过撕开一角的湿巾包。
“是小晚的问题太奇怪了。总不能真要我深吸气确认一下味道吧？”
笑声是打开轻松氛围大门的钥匙，千素柔也能做到平和地谈笑。心想幽默作为一种受欢迎的素质，落在自己身上只有半吊子水平。把保湿的护肤品涂满脸颊，千素柔试图拿毛巾时发现金宵月已经起身。
“所以我叫你把换气打开呀。”
“啊……什么味道是我自己问的来着？”
千素柔窘迫地抱住脑袋。
因为太过紧张搞错了，有够低级的错误。不过现在并非慌乱，而是让临死的幽默感延续下去。
“嗯，没有腌入味。”
鼻翼凑到自己颈部的小晚用力吸气。她的脸庞出现在镜子中，笑意浓郁。重叠的上半身和错开的头部，此番景象就像是在照大头贴一般，还是究极亲密的那种。下意识想拉开一点距离，却在撤步的时候失去平衡，结果距离不仅没有拉开，反倒更近。
发丝的香气迎面袭来。
姿势有点像是华尔兹的重倾斜。小晚的手落在稍微高于腰部的位置，自己的后背距离墙角只有指宽。视角斜向上抬，被圆润的下巴和微张着的嘴唇填满。当小晚朝这里看，有股马上她就要吻下来的错觉，所以自己一个激灵地抓住洗手台，找回重心蹲下。随即小晚不知为何刻意靠近过来。
“有些乱了。”
金宵月抚摸千素柔的耳侧的发丝，说道：
“作为吓到你的补偿，我来帮你绑头发吧。”
距离近到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不需要皮筋的半扎式公主辫，千素柔在金宵月动手的瞬间便明白。发量、发质得到不同程度的夸奖，可见平日的养护卓有成效。虽然不太喜欢保养会所那种女子会的氛围，但自己一次也并未落下，既是为看护在母亲身边，也是为养护容颜。成品完成的瞬间，就连千素柔自己也觉得确实有公主的感觉，不过不是白雪公主，而是母狼伊莎贝拉凌厉的一面。
“怎么样，不错吧？”
“嗯。不过我觉得这种发型更适合小晚，可爱又优雅。”
“那我也绑一样的好了。”
话题过度到这里千素柔觉得有点不妥，同款发型太容易惹人遐想。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叫小晚不要绑，只好先表达要出去的意思，暂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糟糕的是，一出门就撞见还守在门前的小纪。
位于门旁边的墙壁前，有点酷酷地靠着，不出意外将她们全部的交谈都听了进去。低垂着的眼睛忽然抬了起来，千素柔感觉琥珀色的周围有些发红，好像刚哭过似的。怎么可能呢？千素柔把手背在身后，凝视纪钰舒一言不发的样子，弓着腰让视线降到胸骨的位置，露出无可匹敌的笑容。
完全被笑容牵着走的纪钰舒不禁撇过头去，左手食指指甲刮着下颌弓。
“干嘛啦！”
好别扭的语气。
“这是我要问的吧？”
千素柔俏皮地以问句作答，发出嘿嘿的魔性笑声。接着故意抬高并拉长语调——
“啊，我懂了。看来小纪不太欢迎我，我还是去找小晚好咯。”
“不要……”
视线因为太过贴近衣物而模糊。以弓着腰的姿势被拥入怀中，从打招呼的角度来看过于热烈。热烈的不止是举动，还有小纪的胸口，叫千素柔想到里面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此刻是否在为自己而跳动？残破不全的恋心像是老旧不堪的录音机，来来回回播报着被拒那天的声音，然后千素柔稍微用力推开了纪钰舒——
“抱歉……我有点被吓到了。”
听见小纪撞到墙壁的沉闷声响，千素柔懊悔力道没有把握好。这时候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千素柔是站在舞台上即兴发挥的演员，开始演绎苦情姬友的角色，就用消失的笑容和黯淡的神色，还有颤抖的嗓音。
千素柔知道真正的悲惨是怎样的。因为优秀的演员懂得深度体验，而演员的第一课便是：把身心交给角色，而不是交给其他任何人。
“是我不对，我……”
“在嫉妒吗？”
纪钰舒眼神闪过惊讶——
“嗯。突然间素素就变得和她很要好，比我还要……要好。”
虽然试图把从心底涌上来的古怪感情压回去，不过就连千素柔自己也不太能控制。回过神来，「不会比小纪更要好的。」已经脱口而出。接下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有些断断续续。「我们还是稍微保持些距离比较好」、「这会让我理不清」、「真正的朋友有其界限」、「我对待小晚并不特殊」、「抱歉，刚刚只是想逗逗你」、「欸，我在哭吗？真奇怪」。
真奇怪。
更糟的是，自己说的话一定被小晚听见了。因为门对侧的水声从她们开始交谈起就不再响。想必自己正像个精神错乱的女人，颐气指使、歇斯底里、冷汗如幕。但这如自己所愿——何尝不是对小晚越线之举的警告。只有傻瓜才会让一切变得泾渭分明，而聪明人会让自己扮成傻瓜。
千素柔的下一幕照样毫不逊色。左手用力掐着右臂，绷紧的肩膀窄成黄金三角形较短的一边，迷茫的表情抬起。将还不知归处的泪水交给小纪来擦拭。
正对面，小纪的表情像是扇形图一样复杂。有自责，有懊恼，也有安慰和欣喜。肯定还有自己没看出来的部分，千素柔心想。
“——是我做过火了。不过呢，素素还真是个爱哭鬼。”
“啊……”
“稍微冷静下来了吗？”
“嗯。”
千素柔朝着沙发的地方眺望。在纪钰舒看来，是千素柔在确认丢脸的一面是否被妹妹看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金宵月进入卫生间后没多久，千惜冬就出了门。可能是去找雨芹了吧，纪钰舒没发现妹妹的身影，于是做出推断——因为两个人的关系不错。
“吃点什么？我刚看了，有蔬菜煎饼、鸡蛋火腿汉堡、西葫芦馅饼，老豆腐以及南瓜小米粥。”
“煎饼和小米粥……”
“那我帮你盛到碗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