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门 “咔哒” 一声合上。

“我回来啦!” 阳菜欢快地宣布。

黑泽京介跟在她身后,反手锁上了门。他站在玄关,听着门外的动静 —— 走廊里很安静。

“京介君?你怎么不进来?” 阳菜已经换好了拖鞋,歪着头看他,“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在超市里……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京介勉强一笑,换上了拖鞋。他不能告诉她。他不能把那个米色的背影,那个让他浑身发冷的可能性,带入他和阳菜的 “圣域”。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正在脱外套的阳菜,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呀!” 阳菜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随即放松下来,“京介君…… 好黏人哦。先让我去洗手,我们还要做寿喜烧呢。”

“…… 再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需要确认这份真实。他需要用阳菜身上那股温暖的、“生活” 的气息来冲刷掉那个冰冷的、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的背影。

“好啦好啦,” 阳菜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先做饭,我肚子都饿扁啦。”

“嗯。” 京介松开了她。

晚饭的准备过程充满了烟火气。阳菜哼着歌清洗茼蒿和白菜,京介则熟练地处理着和牛。寿喜锅的汤汁很快在小火上 “咕嘟” 作响,甜酱油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餐厅。

“我开动啦!”“我开动了。”

两人围坐在锅边,京介细心地为阳菜涮着肉片。

“啊~好吃!” 阳菜幸福地眯起了眼睛,“果然在家里吃寿喜烧最棒了!京介君也快吃。”

“好。” 京介微笑着,将一片牛肉送入口中。可他的味觉仿佛失灵了,只感觉到机械的咀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分散在公寓的门窗上 —— 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让他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

这种强烈的保护欲,在晚饭后阳菜站在厨房水槽前洗碗时,达到了顶峰。京介看着她挽起袖子的背影,超市里那个米色的背影,如同鬼魅般与阳菜的身影重叠了一瞬。

恐惧。对失去的恐惧,瞬间转化为一股原始的占有欲。他再也无法忍耐。

他走上前,从背后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阳菜紧紧环住。

“呀!京介君!” 水花溅到了两人身上,“我…… 我在洗碗呢……”

“等一下再洗。” 他的声音因压抑而低沉。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他拦腰将她抱起。

“诶?!京介君!等、等一下!!”

他不顾阳菜的惊呼,径直穿过客厅,踢开了卧室的房门。

将近一个小时后,卧室里渐渐平息。京介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阳菜蜷缩在他身边,像一只餍足的小猫,手指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的睡衣一角。但京介知道,自己又一次…… 失败了。他没有满足。最关键的时刻,那个米色的背影、那个冰冷的幻觉再次闯入脑海。他不得不在最后关头死死 “忍耐”,才没有失控。

“京介君……” 怀里的妻子忽然轻声开口。他以为她早就睡着了。

“嗯?”

“…… 我,” 阳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鼻音,“我是不是…… 还是不行?”

京介的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瞬间僵住。

“我总感觉……” 阳菜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压抑的哭腔,“京介君每次都在忍耐…… 我…… 我好像…… 从来没有让你真正尽兴过一次……”

“对不起…… 京介君…… 对不起……” 她哭了。她感觉到了。她真的感觉到了他的 “忍耐”。

京介无法反驳。是的,他在忍耐。他的身体经受过改造,又在那三年地狱里被 “开发” 到非人的地步。他的力量、他的欲望…… 对阳菜来说都太 “过量” 了。他根本不敢用全部力气对待她,他怕伤到她。他的过去,早已在他和妻子之间,划下一道她看不见、他却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傻瓜。” 京介翻过身,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他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用此生最温柔、最真诚的声音安慰:“对我而言,这方面的事我并不是特别在意。我想要的,是跟阳菜两情相悦、彼此在意喜欢对方后,那种…… 灵魂与肉体的共鸣。所以阳菜不要再这么想,更不要再埋怨自己、觉得自己差劲,好吗?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

“…… 嗯。” 阳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哭泣渐渐平息。她实在太累了,今天又受了惊吓,很快就在丈夫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午夜。阳菜睡得很沉,呼吸平稳。黑泽京介却睁着眼睛,了无睡意。他刚才对阳菜撒了谎。他很在意。身体里因强行 “忍耐” 积压的躁动,与白羽梦、超市背影带来的精神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安眠。

他甚至…… 可耻地…… 闭上眼睛时,脑海中闪过的,竟然不是阳菜的脸。而是高中时冰室零那冰冷的眼神,神宫寺薰那狂热的目光,朝雾美樱那绝望的撕扯…… 那种精神被极度屈辱时,肉体反馈回来的、异样的美妙之感……

“啪!”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卧室里突兀响起。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贱。” 他低声咒骂。他怎么能在抱着妻子的时候,回想那些地狱般的场景?!

他坐起身,剧烈地喘息着。看了一眼熟睡的阳菜,心中涌起巨大的愧疚。他轻手轻脚地起床,走进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回到床边,他跪在地上,仔细地为阳菜擦拭身体。擦得很慢、很轻,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 这是他的赎罪。

擦拭完毕,他为阳菜盖好被子,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无法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他需要出去。需要冷静。他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服。

“京介君……?” 阳菜被他的动作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没事,” 京介立刻俯身,用最柔和的声音说,“我…… 我去楼下便利店买点明早的牛奶。”

“…… 嗯,” 阳菜嘟囔一声,翻了个身,“早点回来……”

“好。” 他走出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午夜的东京,空气冰冷。京介没有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只是想逃离那个让他窒息的 “家”。他站在公寓楼下的自动售货机旁,投币买了一罐热咖啡。他没有夜跑的习惯,只是想在外面吹吹风。

握着温热的咖啡罐,靠在路灯杆上。下午在超市的那个背影…… 真的是错觉吗?还是白羽梦的事情,让他变得过度敏感了?

喝了一口咖啡,滚烫的液体让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的红灯处无声停下。后座的车窗是开着的。一个高挑的、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正坐在里面。

是下午在超市的那个背影!京介屏住呼吸,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女人似乎正在打电话,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路灯的光芒勾勒出她冰冷的侧脸轮廓。是她…… 是他毕生难忘的那张脸……

一阵夜风吹来,一股优雅、冰冷却无比熟悉的香水味,清晰地送入鼻腔。Chanel No.5。

“砰。” 京介手中的热咖啡罐从颤抖的手里滑落。罐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滚烫的咖啡溅了他一裤腿。他感觉不到烫。只记得高中时,那个女人 —— 冰室零 —— 她总是喷这款香水。

不是幻觉。不是错觉。也不是过度敏感。

绿灯亮了。出租车缓缓启动。车里的女人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慢慢地…… 转过了头。隔着十米远的距离,她对上了京介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她笑了。然后,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抓到你。”

出租车加速转弯,消失在夜色中。黑泽京介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他拼命守护、用谎言和忍耐维系的 “Happy Ending”,在这一刻,被那个来自地狱的女人轻而易举地彻底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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