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微微一惊,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成熟美艳的人鱼王女,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圣卡兰西学院的导师,无一不是该领域的顶尖人物。
艾丽西亚的目光重新锁定洛瑟琳,语气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那么,洛瑟琳,既然你已非学院之人,未经通报,擅闯观测塔重地,究竟意欲何为?你又为何会知晓流云的存在与状况?”
洛瑟琳对于艾丽西亚那几乎化为实质的冷意毫不在意,她优雅地撩了一下耳畔的蓝色卷发,指尖仿佛有细小的水珠凝结又散开,她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慵懒而神秘的笑容,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凝重。
“小艾丽,你还是这么急性子。”洛瑟琳的声音如同深海涌动的暗流,“我为何会知道?因为我想不知道都难。”
她的目光投向观测厅那虚幻的星空穹顶,仿佛能穿透塔身,望见遥远的北方。
“前段时间,北境上空那股搅动天地法则、令深海都为之震颤的恐怖力量波动,「秩序」、「记忆」、「空间」、「彼岸」…四位神执者的力量在北境那片小小的空域激烈交汇、碰撞…”
洛瑟琳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与余悸:“这种规模的神战,自沧溟纪以来,何曾发生过?其引发的法则涟漪和能量潮汐,早已传遍了大陆所有达到一定层次的感知领域,可以说,但凡触及圣徒级门槛的存在,对此都已有所察觉,只是绝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内情罢了。”
她将视线转回流云身上,蓝宝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如同窥见深海秘宝般的光芒:“而我,当时恰好在北境附近的海域,如此近的距离,即便隔着无尽的水体,那四位执者伟力的碰撞,以及…最后那道令万物归于死寂、让灵魂都冻结的原初气息…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也看到了,在那场神战风暴的中心,那个如同漩涡核心般的存在——”洛瑟琳的指尖轻轻指向流云,“就是你,小家伙,你身上那独特的沧溟本源,在那片混乱的能量场中,对我而言,就如同黑夜中的明月般显眼。”
“所以,”洛瑟琳摊了摊手,笑容加深,“不是我刻意探寻,而是你们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我想不注意都难,而我这次前来,目的也很简单…”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想邀请这位身负沧溟直系血脉,又卷入如此惊天秘辛的姐妹,前往无尽之海,前往我族的圣地——‘沧溟圣泉’一行。”
洛瑟琳的话语带着深海般的诱惑与不容置疑的自信,沧溟圣泉,听名字便知是与沧溟母神息息相关的海族圣地,对于身负沧溟直系血脉的流云而言,其吸引力不言而喻。
洛瑟琳相信,没有任何一个流淌着沧溟血脉的生灵能够拒绝这样的邀请,尤其是在流云明显身负重伤、力量紊乱的情况下,圣泉的滋养与洗礼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优雅地等待着流云惊喜乃至迫不及待的回应。
然而,流云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在短暂的沉默后,流云抬起了头,兜帽下那双碧蓝的眼眸中没有洛瑟琳预想中的渴望与激动,只有一片沉寂如古井的坚定,以及深藏其中的、无法化开的哀恸。
“感谢您的好意,洛瑟琳殿下。”流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沧溟圣泉的邀请,令我受宠若惊。”
洛瑟琳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流云接下来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熄了她所有的期待:
“但是,我无法接受您的邀请,至少现在不能。”
流云直视着洛瑟琳那双逐渐失去笑意的蓝宝石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在这次北境的战斗中,我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为了救我…死在了我的面前。”
她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脑海中浮现出雪翎胸口被贯穿、在自己怀中失去生息的画面,心脏如同被再次撕裂般疼痛。
“她的灵魂虽被我以特殊方法暂时保存,但身躯沉寂,生机已绝,寻常方法根本无法唤醒她。”流云的眼神愈发坚定,那是一种将自身一切置之度外的决绝,“我得知,唯有凤族守护的至宝「涅槃心茧」,才有一线希望让她重获新生。”
“所以,”流云斩钉截铁地宣告,“我的第一目标,也是当前唯一的目标,就是前往凤族,求得涅槃心茧,在此之前,任何其他的事情,都必须为此让路。”
她对着面露错愕的洛瑟琳,微微欠身,礼节周到却疏离:“至于沧溟圣泉…待我救回朋友之后,若有机会,定当亲自前往无尽之海拜访致谢,但,不是现在。”
观测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艾丽西亚导师冰冷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赏的神情。
洛瑟琳则完全愣住了,她预想过流云可能会犹豫,会提出条件,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如此明确地拒绝这看似无法拒绝的诱惑,理由竟是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朋友?
她看着流云那苍白却写满不容动摇意志的脸庞,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精灵公主,其内心的执念与坚持,远比她想象的要深沉和…不可理喻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