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尽快自裁是他最好的选择,否则若是被拽回月轮宗,将要等待他的是那些他们平日里用来拷问折磨正道修士的酷刑。
可当他试图以灵气自断心脉的一刹,他意识到他的灵气早已被方梓月封锁,完全没有半点挣扎的机会。
甚至于他此刻想动动舌头都做不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顾迟望向面前的方梓月。她站在这片红光里,肌肤却仍旧如雪般素白,她只是轻轻抬手,头顶那阵盘便失去光彩。
方梓月低头,看向跪倒在地的顾迟。顾迟也在看她,他脸上的狰狞笑容缓缓消失,最终变成一种无奈,“我真的不是岑素心的孩子。”
“那你是谁的孩子?”
“我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只是我自己追查许久,查到或许我身上的血脉与裴姓皇族有关。”
“怪不得你是极品木灵根……”方梓月轻声呢喃了一句,可她望着他的这张脸,还是忍不住又透出深深的狐疑。
这张脸上实在有太多岑素心的影子了,而岑素心对那个男人又那般痴情,绝不可能与别的男人有染。
“你早知道我在这里?”方梓月冷笑一声。
“我不知道。”顾迟摇头,“但我也曾想过,宗主为了试探我,要我与师姐一同参与这个任务,难道就不担忧师姐的安危?”
“我对溪雨从未像你想的那般呵护备至,若是她真的死在了这里,那便是她的命数。”
“可宗主还是来了。”
顾迟平静地望着面前的方梓月,“能先给我喂颗灵丹吗?我要死了。”
“那就死?”方梓月却只是笑。
顾迟身上的气机开始一点点衰弱,此刻就连跪坐在那,继续挺直腰板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句话都没多说,缓缓倒了下去,直到被方梓月穿着墨黑色高跟鞋的鞋尖抵住下巴。
她低头望着他,“真那么想死?”
“活着没意思。”
“那之前为什么又想活?”
“很多时候想死又不敢,但现在好累了,似乎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顾迟口中呼出的热气,落在她雪白足背,让方梓月稍微有些痒痒的。
她蹲伏下来,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顾迟的脑袋,“在搞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岑素心的孩子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取出一颗青色丹药来,不愧是月轮宗宗主,随意取出的一颗青色灵丹,便已是地阶上品的极品青玉丹,对恢复灵气,温养神魂,修补伤势有极好的功效。
“要不还是让我死了吧?”顾迟忽然得意地笑起来。
是他赢了。
方梓月掐住他下巴,捏住他嘴唇,用指尖将那枚丹药强行塞进了他的喉咙里,但下一瞬,她的指尖就被顾迟死死咬住了。
方梓月的眉梢都不曾颤动一下,只是低头望着此刻恶狠狠地咬着他手指的顾迟,轻笑起来。
即便顾迟再怎么努力,他也不过只是在方梓月的纤纤玉指上留下一个极浅的牙印,她只是轻轻揉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了,回宗。”方梓月勾勾手指,地面的顾迟便悬浮起来,浮在半空,被她带着回到那梭灵舟上。灵舟上面色苍白,心神不宁的方溪雨,在看到方梓月将顾迟带回来的时刻,脸上所有紧张的神情终于消散,长舒一口气,像是终于从一场噩梦里醒来。
方梓月看向闭上眼的顾迟,“最后一个问题。”
顾迟没睁眼。
“你既然不敢确定我是否在这里,为何不抛下溪雨自己逃命?既然那般恨我……应该将她身置险境,让我后悔吧?”
“她想活,我没那么想。我是恨你,不是恨她。你是你,她是她。”顾迟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音。
方溪雨面色茫然。
方梓月望着他的脸,沉默片刻后,她将顾迟带回了房间,放在床上,并以灵气开始温养的伤势。
顾迟已经昏迷了过去,方梓月在用灵气清扫他身上的血污,当看到他那白净的脸颊再度浮现在眼前,她轻叹一声。
“你是你,她是她?可我每当看着你这张脸,就忍不住的恨。”
她的指尖搭在他的脸上,片刻后却又忍不住捏了捏。
过了几秒,她又忍不住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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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伤势已经无碍,在床上休养几天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方梓月慵懒地靠在竹椅上,雪白小腿搭在了一起,两只白嫩小脚上涂抹着浅紫色的蔻丹花汁液,看上去晶亮泛光,衬的她玉足愈发白皙,方溪雨此刻就坐在一边给她泡着茶。
直到茶水泡好,方溪雨恭恭敬敬地将茶水递到方梓月面前。
她欲言又止。
“怎么?”方梓月眼睫微抬。
“我……”
“你可以问一个问题。”方梓月淡然开口。
“娘亲为何要如此待他?”
“你和他相处了这么久,难道没怀疑过什么吗?”
“怀疑过。”
“那你觉得他是青面吗?”
“或许是。”
“那你何必问这个问题?你不恨他?”
“恨。”
她是恨,可她更不明白顾迟到底为什么要让她走。
她知道顾迟选择救她绝不是因为对她暗生情愫这种鬼理由,可那一刻为他挡住邪幽子的他身影真的宛若天神下凡,她回眸的那一眼,忽然觉得他浑身上下仿佛都泛着光。
她在那一刻看到了她的怯懦,过往的所有骄傲被撕的粉碎,所以那些光芒变得那么耀眼,那么温暖。
而方梓月看出了她的困惑,只是淡淡道,“你出身尊贵,自然很难理解为什么有的人没那么想活,有的人生来就一直在忍受痛苦,活着只是没找到一个适合去死的理由。”
方溪雨沉默不语。
“你还可以问一个问题。”方梓月忽然轻笑起来。
方溪雨眼睫低垂,面色平静,“还是那一夜那个问题,娘亲那时没有回答我。”
那一夜方溪雨曾问她,娘亲是否真的要将她许配给他,让他们二人结为道侣?因为她深知方梓月的性格,所以才诧异不解,可那一夜方梓月却只是笑,笑了许久后便让她早些回去睡觉,并未回答。
方梓月微微眯起眼睛,“我本不打算让你与人成婚的。”
“我知道。”方溪雨点头,脸上不曾有丝毫怨言。
“可现在想想……似乎让你多个剑奴也不错?”方梓月如此说着,“在外人看来你们是道侣,在私底下……他却是可以任你肆意折腾的剑奴,你觉得这样如何?”
方溪雨沉默不语,不知道该作何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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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迟做噩梦了。
在梦里,他被双手叉腰的裴宁雪狠狠踩在脚下,穿着白袜的白嫩小脚就踩在他胸口,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看,问他为什么要去死?
顾迟在一遍遍给她解释,他知道方梓月大概率就在暗中围观,而且就算方梓月真的不在,大不了他就解开魔龙蛊的封印,把那个邪幽子一剑秒了,他肯定是死不了的。
最多不过是隐藏的修为暴露,魔龙蛊又透不出任何气息,方梓月一样暂时拿他没办法。
梦里裴宁雪原谅了他,然后又开始撒娇耍赖说他肯定是对方溪雨一见钟情,想撩拨那个冷冰仙子,今晚必须狠狠足责五次才准他睡觉,他看着裴宁雪鼓起的腮帮笑了起来,随后便醒了过来。
醒来时世界一片静谧,房间里的窗帘被拉上了,黯淡无光。他一身赤裸,衣衫不知道被谁褪了去。他大致根据体内自然恢复的灵气判断了一下,他应该昏迷了两天有余。
他魔龙蛊内藏的灵气好像又多了点,越来越难压制了。他必须尽快找到冰心果,否则要是一不小心突破结婴,到时魔龙蛊就要反噬他了。
别的修士宗担忧着结婴失败,要做万全准备才敢闭关结婴,他此刻却在担忧着要是结婴太快不利,也不知道这是否能算是奢侈的烦恼。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时,灵觉让他感知到院落外传来脚步声,顷刻间他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会是谁?
没一会儿以后他的门打开,脚步声让顾迟感到有些熟悉,想来应该是方溪雨。
他没睁眼看,想靠着蒙混过去再躺一天,这样就不用继续在方溪雨面前傻乎乎的练两个小时的剑了。
方溪雨的脚步越来越近,直到顾迟感觉到她已经进了房间,且似乎坐在了他的床边,而很快就有一双微微泛凉的手,带着清凉温润的药液落在了他的胸口。
顾迟单单依凭嗅觉,就能分辨出这是竹灵清体膏,一种效果极好的疗伤膏药,会被皮肤自主吸收到身体里。方溪雨的手因为沾染了膏药的关系,原本就嫩滑的纤纤玉手如今像是涂抹了一层膏脂,变得更为滑嫩,先是温柔地将他胸口抹匀,再到他的脖颈,脸颊。
顾迟身上的被子被尽数掀开,他能感觉到他的腿上很快也被尽数抹匀膏药,只是没一会儿,方溪雨很轻很轻地诶了一声。
这大概是因为见到了顾迟因为刺激而直直挺立的小迟。
“又不乖。”
此刻的方溪雨声线意外的不似先前那般清冷平和,反倒透着一点点的温柔,以及一点点的羞怯。顾迟的身体本能地有些绷紧,因为他察觉到,方溪雨的小手此刻很轻很轻地攥住了小迟。
虽然她一只手也未能将其完全包裹,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用湿滑的掌心蹭了蹭,声音透着小小的狡黠与恶作剧般的窃喜,“这里也要涂一点。”
“好啦好啦,要乖乖睡。”
方溪雨又很轻很轻地弹了一下小迟,便收回手继续涂抹他的小腿,直到她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顾迟的呼喊,“师姐……你弹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