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纤细的身影踏着夜色走了进来。

她身披一袭裁剪得体的黑色长袍，兜帽边缘泄出几缕灿金发丝，衬着红唇胜火。

即便看不清全貌，那短短一瞥的侧影也足以让人侧目——这是个相当美丽的女人。

她径直走向柜台，指尖在木质台面上轻轻一叩。

“月光麦酒，龙息威士忌，还有精灵之泪。”她的嗓音清泠如泉，“各要三箱。”

老尼克眼睛一亮，立刻堆满笑容：“各要三箱？听上去您是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啊！”

女人唇角微扬：“丰收节的盛宴，总该有些配得上它的佳酿。”

原本倚在柜台旁的巴迪，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牢牢黏在了那道身影上。她看得有些痴了，连手中把玩的酒壶都忘了转动。

一旁的涂灵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巴迪。

这位作风硬朗的巡查使，正经了一天，此刻竟露出这般看呆了的神情。

“这下有意思了。”涂灵暗自轻笑。

巴迪在那女人身旁局促地站着，视线一会儿悄悄飘过去，一会儿又慌忙移开，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

犹豫再三，她终于深吸一口气，故作随意地凑近，用刻意放柔、却仍带着几分僵硬的语气搭讪：

“丰收日快乐！女士。”

女人闻声偏过头，兜帽下滑，露出一张完整的脸——金发碧眼，五官精是个标准的美人。

“也祝你丰收日快乐，长官。”她微笑着回应，目光在巴迪的笔挺西装上短暂停留。

“一眼就看出来了？”巴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

“都写在你额头上了，长官。”女人的唇角弯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嘿，巴迪，你的酒！”老尼克不合时宜地插话，他将装好的纸箱推过来，还把那个银制酒壶灌满，单独递上。

这打断来得真不是时候。

巴迪讪讪地接过酒壶，没了继续停留的理由，况且局里那群嗷嗷待哺的家伙还等着她的“补给”，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她有些懊恼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涂灵快步跟上，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揶揄：

“真没想到，你也会有发春的时候？”

巴迪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狠狠瞪了涂灵一眼，加快脚步，拒绝回应。

刚踏出酒馆门口，巴迪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停在店铺旁的另一辆马车。

车厢窗帘微动，隐约可见一个脸上贴着纱布的女子侧影——尽管带着伤，仍能看出姣好的容貌。

但巴迪绝非见色忘职之人。

她的神情瞬间严肃，右手已不动声色地按在了腰间的配械上。

涂灵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快步跟上。她亮出巡察使徽章，叩响车窗：“艾登巡查组，开窗接受检查。”

车厢内的华服男子对车夫使了个眼色。

那车夫跳下车来，语气倨傲：“识相点，别自找麻烦。”

他衣着考究，连仆从都如此嚣张，可见主人身份不凡。

巴迪二话不说，一个利落的擒拿将车夫反手按在车厢上。

车厢剧烈晃动间，她从车夫内袋摸出一支镶嵌蓝色晶体的制式魔杖，眼神骤凛。

“趴下！头低下！”她加重力道，膝盖顶住对方后腰。

“我有魔杖使用许可！”车夫挣扎着喊叫。

“少来这套，”

巴迪冷笑，“我在治安部任职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混。”

一旁的涂灵微微蹙眉。

这个车夫的面容竟有几分熟悉，可她初来艾登城，不该有故人。

巴迪翻看着查获的证件：“德罗·奎宾？没听说过。”

“大家都叫我奎尔！”车夫咬牙切齿。

巴迪贴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我不管别人怎么叫。现在，给我老实呆着……奎尔。”

她转向车窗，直视纱巾覆面的女子：“你还好吗？”

华服男子抢先答道：“她很好。”

“我没问你。”巴迪目光如炬，“有人伤害你吗？说实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清泠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刚才那名金发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红唇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那该是哪样？”巴迪的质问锐利如刀，先前那份痴迷已荡然无存。

“谢谢您，先生，我很好。”

“感谢您的关心，长官。”

车厢内外的两个女子先后开口，配合得天衣无缝。

巴迪眯起眼睛，利落地卸下魔杖上的晶石抛给车夫：“滚吧。”

车夫悻悻收起证件，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巴迪转向若有所思的涂灵：“认识那个车夫？”

“在旧报纸上见过。他以前也是治安部的，后来主动离职了。”涂灵轻声答道。

“走吧。”涂灵抱起酒箱。

巴迪也跃上马车，脸上的阴霾却未消散——她总觉的那两人在掩饰着什么。

回到执法局门口，魔能灯将石阶照得一片清冷。

艾德斯正站在门岗处，对面站着个陌生男人，两人似乎正聊着什么。

“艾德斯！”

涂灵热情地朝艾德斯挥手——在她心里，这位同期入职的同事已然算是个“自己人”。

艾德斯却显得有些窘迫。

他站在这里本就不是为了值班，而是被那些老油条们用“熟悉环境”的借口支出来应付门岗。

局里那些老人总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这个“学院派”，仿佛他这身制服是凭空变出来似的。

“介绍一下，这位是巴迪，我的搭档。”涂灵侧身让出位置。

巴迪打量了一眼艾德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她对这种学院出来的公子哥向来没什么好感。

但看着涂灵期待的眼神，她还是伸出了手：“巴迪。”

握手一触即分。

涂灵侧身让出位置，随后目光转向那位陌生男子。

自然地询问道：“这位是？”

“贾亚什里。”中年男子微笑着欠身，风度翩翩，目光温和地看向涂灵，“很高兴认识你，新同事。”

“贾亚什里可是我们局里走私组的大明星，”巴迪连忙介绍，“经常能破获大案。”

“巴迪，你就别替我吹嘘了，运气好而已。”

贾亚什里谦虚地摆摆手，眼底却藏着几分自得。

他的目光在巴迪和涂灵之间转了转，显然看出她们是刚执行任务归来：“你们这是去出外勤了？”

“只是例行巡逻，顺便给大伙儿带点‘补给’。”巴迪拍了拍怀里的酒箱，语气比平时温和许多。

“那快进去吧，别让那群饿狼等急了。”贾亚什里体贴地让开道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你们先忙，我们还得去送酒。”

涂灵顺手接过酒箱，无意多谈。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穿过门廊，算是结束了这短暂的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