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一页悄然翻过。
篮球赛带来的热度很快被接踵而至的月考与繁重课业所冲淡。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你们有没有感觉，三班那个小灰灰......最近看上去还挺帅的。”
一班的教室内。
午休时间，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小声聊着八卦。
沈软软抱着刚从老师办公室取回来的作业本。
轻手轻脚走回自己的座位，碰巧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哪个小滚滚？”一个正在涂指甲油的女生头也不抬的问。
“不是滚，是林晖啦。”
最先开口的那个女生纠正，声音里有着一丝兴奋。
“就是上周五体育课，跟八班打对抗赛最后盖了那个惊天大帽的男生啊。”
“哦.......他啊，我想起来了。”
涂指甲油的女生停下了动作，边回忆边开口。
“是不是戴着个黑框眼镜，刘海长得都快戳到眼睛里，整天没精打采，感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睡死过去的那个宅男？”
“是啊！你看他那天打球！认真起来的时候......那眼神，那气质，完全就变了！”
“特别是最后的盖帽，好帅。”
“对对对！平时看起来焉了吧唧的，结果爆发力那么强悍。”
“你们没发现他的腿很长吗，听说腿越长，那个地方就.......嘶。”
沈软软站在自己的座位旁，抱着厚厚的作业本静静听着。
触及到某个词汇，她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无人察觉的短暂恍惚。
女生们的讨论仍在继续，话题越来越热烈，也逐渐偏向某个不可描述的方向。
中心的焦点也从那个惊天动地的盖帽，转移到更为让她们脸红心跳的私密细节上。
“话说，你们注意到了吗？他跳起来盖帽那会儿，T恤下摆被带起来了，我好像......好像看到了他的腹肌！”
一个短发女生将声音压低些，率先挑起内容。
“真的，线条特别明显，虽然没肌肉男那么夸张，但看上去就.......很流畅很有力量的感觉。”
“我也看到了！”
另一个女生立刻附和，脸上泛着红晕，“而且，他的皮肤真的好白啊。”
“是呀是呀，就那种冷白皮，当时阳光照在他身上感觉都在发光......谁懂啊。”
“唉，说真的比我的皮肤都白，我天天涂防晒都养不出他那种肤色，太不公平了。”
“皮肤好，身材又棒，看起来病怏怏的，衣服底下却这么有料.......”
各种面红耳赤的话语夹杂着少女们咯咯的笑声。
沈软软没有去打扰对话，只是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从抽屉里取出摊开的笔记本和笔，准备开始整理下午的课堂笔记。
笔尖在纸上轻轻划着，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流露多余表情。
端庄娴静的姿态始终如一，与他人之间隔着无声的世界。
但...
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些叽叽喳喳的讨论，每个字，每句话都有带着细小倒钩的羽毛
一根根似有若无飘拂过看似平静的心湖
耳朵不由自主捕捉着关于“小灰灰”的只言片语，思绪已然从密密麻麻的单词上飘开。
初中时的林晖，跟现在的变化不大。
也是懒散随和的模样。
他穿着宽松的校服，背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走路时垂着眼帘，从不引人注目。
黑框眼镜后那双眼睛常常半眯着，透出一股晚上熬夜做功课第二天又早早起来的疲倦。
对谁都带着三分笑意。
“飘在天空中的云朵”这种描述来形容他就很恰当。
从不争抢，也从不主动。
无论是课堂上的回答，还是操场上的体育竞技......
他总是站在人群边缘笑着看别人闹腾。
偶尔被cue到，也只是慢吞吞回一句“随便吧”，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他很特别。
不像班里那些精力旺盛的男生，下课铃一响就冲出教室追逐打闹。
也不像那些一心向学的书呆子，除了课本之外对其他事物都毫不关心的冷漠。
虽说也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学习。
但当有人找他说话时又会立刻停下手里事情客气回应。
跟谁都很好相处。
无论是面对成绩拔尖的班干部还是调皮捣蛋的差生
他都能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和对方开上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特质，才会有人用“小灰灰”那样可爱的昵称来称呼他。
可也正是因为过于随和的性子，使他身上缺失了某种东西。
某种.....
能够让青春期的少女们怦然心动的，强烈的，具有侵略性的.....东西。
例如一杯温水，最大的效果只有解渴。
永远无法做到一杯烈酒那样带来足以令人沉醉的刺激与眩晕。
他可以是很好的同学，也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却从来不是那个能让女生们在夜深人静时，抱着枕头辗转反侧，渴求被占有的“他”。
那时的他，是无害的。
然而上周五。
在被汗水与阳光浸透的篮球场上。
当李耀文抓住机会腾空，准备用最羞辱的扣篮方式为这场角斗画上句号。
当所有的希望都已破灭，其他人都陷入低落的谷底......
一直以凑数姿态在场上梦游的他，动了。
那不是简单的跳跃。
充满力量感的动作精准果断。
以一种势在必行的绝对锐利，狠狠拦截住代表着羞辱与失败的篮球。
身上散漫的气场在这个间隙被撕的粉碎。
这记盖帽，不仅盖住了李耀文的扣篮，也盖住了所有人对他的固有印象。
温水与烈酒。
家猫与黑豹。
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
也正因如此，所带来的冲击力远比那些单纯的强大或温柔都更加致命。
好比一颗被投入心底的深水炸弹，在别人最不设防的阶段轰然引爆。
所谓反差带来的心悸，不外乎于如此。
课桌上，沈软软手中的笔无意识在本子页边空白处描摹着某个姓氏的轮廓。
“欸?软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女生注意到了她，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随即又把她拉入话题。
“我们正在讨论三班那个林晖呢，咱俩以前不都是他初中同学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怎么样...吗.......
沈软软被这个问题拉回现实。
“不大清楚呢。”她轻声说着。
“那天我只是碰巧路过，没有看得很仔细。”
如果一本书的封面足够朴素得且无趣，基本上没有人会真正翻看欣赏里面的内容。
可是.......
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娴静，不染尘埃的模样。
“不过能赢下比赛，应该......确实很厉害吧。”
这件独一无二的藏品，正在有被其他人打算着翻看，去一探究竟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