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畅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
当他看清来人是陈知言时，那股子嚣张气焰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很快瘪了下去。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试图在陈知言冰冷的注视下维持自己所谓的“风度”，但方才那副景象，早已出卖了他的本性。
陈家的势力，不是他王畅能轻易招惹的。
这也是他疯狂追求陈知言的原因之一。
陈知言是个大美人不说，陈家更是个庞然大物。
现任陈家家主可只有陈知言一个女儿，而且出了名的爱女心切。
继承人是谁早就板上钉钉了。
谁要是娶了陈知言，那不就代表得到了整个陈氏集团吗。
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知言？这么巧啊，我……我就是和这位小姐姐聊聊天，交个朋友。”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其实还是你啊。”
陈知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被围在中间，脸色苍白如纸的华祈安身上。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与愈发浓重的阴鸷。
“她看上去，可不像想和你交朋友的样子。”
陈知言的声音更冷了，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你不是来认尸的吗？警察局就在那，别在这儿杵着碍眼，滚进去。”
一个“滚”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王畅的自尊心上。
王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自己的跟班面前被一个女人如此呵斥，让他觉得颜面尽失。
纵使先前陈知言总是冷脸相对，也没有这么直接指责过他。
他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狠狠瞪着陈知言，但最终还是没敢发作。
他知道，陈知言这尊大佛，他惹不起。
等他拿下她，看她还嚣张不嚣张的起来！
“行，行……我这就去。”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那群瞬间噤声的跟班一眼，“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滚进去！”
语气倒不像是去认尸，反而像是寻仇。
说罢，他第一个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朝警局大门走去。
那狼狈的背影，与方才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群跟班见状，也连忙灰溜溜地跟了上去，生怕走慢了会被迁怒。
“王哥，等等我们啊……”
“那娘们谁啊？这么横？”
一个不长眼的应该是新来的跟班还敢在后面小声嘀咕。
王畅猛地回头，一脚踹了过去，随后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随后便有其他人揽住这个跟班，贴在他耳边跟他说那陈知言是谁。
跟班挠了挠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警局大门时，一个跟班贼眉鼠眼地凑到王畅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猥琐的揣测：
“王哥，你说……刚才那妞，跟陈知言，不会是一对儿吧？我看陈知言叫她名字叫得那么亲热……”
“一对？”
王畅的脚步猛地一顿，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因屈辱和愤怒而混沌不堪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那辆黑色的轿车旁，陈知言已经下了车。
她正温柔地扶着那个病弱宛若一阵风便能吹倒的美人。
动作亲昵地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而那个叫“祈安”的女孩，微微低着头，路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投下的一片阴影。
她侧脸的线条在路灯下柔和得不可思议，完全没有方才面对自己时那副带刺的模样。
这个画面，怎么看都不对劲。
王畅的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一团邪火在他心底“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脸上屈辱的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阴暗和贪婪的算计。
是了，陈知言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自己追了她这么久，连手都没碰到过。
如果她真的喜欢女人，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而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
王畅偷偷回头，在华祈安纤细的身影上打量。
他拿不下陈知言这块硬骨头，不代表他拿不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病猫啊。
这种女孩，稍微用点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个荒唐又刺激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如果他能把华祈安弄到手，那是不是就等于抓住了陈知言的软肋？
到时候，软硬兼施，说不定……买一送一，他能有两个老婆？
想到这里，王畅的心头一阵火热，方才被陈知言羞辱的憋屈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的欲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走，认尸去。”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进警局，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
另一边，华祈安顺从地坐进了陈知言的车里。
柔软的真皮座椅将她疲惫的身体包裹。
车内弥漫着一股清雅的冷香，与外界警局门口那混杂着烟味和男人汗臭的空气截然不同，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华祈安侧过头，看着发动汽车的陈知言，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沙哑。
做了这么久的笔录，她也有些累了。
方才还要应付王畅那种人，更是劳神的紧。
原本她打算直接突破众人往警察局方向跑的，再怎么样，在警局里王畅几人多少还会收敛点。
没想到陈知言竟然会出现，把她给救了下来。
这次是她救的她……
那她们两个也算是扯平了吧。
警局的位置可以说是相当偏僻了，毕竟这块区域本身就没什么人住。
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除了有公事的人，几乎不会有人特意开车过来。
陈知言目视前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
闻言，她偏过头，对华祈安露出了一个温和而歉然的微笑，完全没有方才冰冷阴鸷的模样：
“我来附近给我一位亲人上坟，回程刚好路过这里，没想到看到你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提到自己那位亲人时，她露出了遗憾的神色，带着淡淡的哀伤。
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一边开着车一边随着地同华祈安说着话。
“王家的事，我听说了一些。”
陈知言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死在池子里的那个王老二，是王畅的表哥。”
“几年前，王畅在外面玩脱了，闹出了人命，毕竟他是当家的继承人，就是进少管所名声也不太好。”
“于是就这个王老二去替他顶了罪，进去蹲了几年局子。”
“出来后，王家给了他一大笔钱。”
陈知言顿了顿，方向盘在她的手中轻巧地转动。
华祈安总感觉，自己与王畅对峙时，陈知言的车速是比现在要快上不少的……
是为了照顾她吗？
“可惜，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赌鬼，再多的钱也填不满他的窟窿。”
“没过多久，钱就又输光了，走投无路，自然就开始想些歪门邪道搞钱。”
说这话时，陈知言好像带了点嫌恶。
像是提到王家那几个人都觉得烦。
“不过祈安你竟然也会在这里，我倒是没想到。”
虽然今天见到了王畅沾了晦气，但也因为华祈安，那份烦躁直接被驱散了。
陈知言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听到这里，华祈安的心却猛地一沉。
原来是这样……
她大抵明白，那两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栋荒废的宅子里。
他们是去偷东西的——
一股后怕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
如果这两人没有因为不知名原因淹死……虽然这么想并不道德。
但是华祈安觉得，如果没有发生这个事情，现在危险的确实就是她了。
虽然她有防身用的电击棒可以搏一搏，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可不是梦境里的鬼怪，而是现实中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赌鬼。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华祈安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那串黯淡不少的佛珠，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谢谢你，陈知言。”
这次，她的道谢是发自内心的。
陈知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不用客气，你也帮过我不是吗。”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不时就到了杭阳大学的校门口。
“我送你到宿舍楼下吧。”
陈知言说着，便打开车门，要送华祈安一程。
“不用了，就到这里吧。”
华祈安摇了摇头，她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陈知言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十个人里至少有六个认得她。
她拉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却没想到刚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赵莹莹。
她正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地从校门口走出来。
“唉，莹莹，你看那是不是你女神的车？”
其中一个女生伸手指了指陈知言轿车的方向。
赵莹莹立刻两眼放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她也认出了，这是陈知言的车。
正当她准备上前自信和陈知言搭话时，看到从副驾驶上下来的华祈安，赵莹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而当她再看清站在驾驶座旁的人确确实实是她心心念念的女神陈知言时，那份震惊更是无以复加。
赵莹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她看看陈知言，又看看华祈安，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震惊、嫉妒、怀疑，最后，通通化为了一抹淬了毒的恶意。
华祈安也注意到了赵莹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糟糕”。
居然运气这么不好，碰到这比人。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对陈知言道了声谢，然后关上车门。
在陈知言不舍与赵莹莹那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朝宿舍楼走去。
她能感觉到，那道恶意的视线，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黏在她的背后，让她浑身不自在。
感觉好像又有麻烦要缠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