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玦？”沈昭清也呆住了。
她还保持着手持骨簪前刺的姿势，簪子的尖端，距离曲寒魄的眉心，只差分毫。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混蛋眉心多了一个血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凌霜玦没有理会地面上那些已经吓傻了的蝼蚁，她踏着血莲，身形飘然落下，最终，停在了沈昭清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步。
一股清冽中带着淡淡血腥味又夹杂着某种异花的冷香，钻入了沈昭清的鼻腔。
好闻，但上头。
是那种闻一下就感觉自己小命不保的上头。
“手，”凌霜玦的目光，落在了沈昭清那只还紧紧握着骨簪的手上，声音依旧清冷，“疼吗？”
沈昭清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因为刚才用力过猛，她的指节有些发白，虎口处甚至被簪子尾部硌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这……也算疼？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凌霜玦的眉头，又蹙了一下。
完了，她又要杀人了。
沈昭清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凌霜玦缓缓转过头，那双血色的眸子，第一次，正眼看向了那些还活着的黑风寨悍匪。
“伤了她的人，”
“都该死。”
她的话音，依旧平淡，却像死神的最终宣判。
随着她话音落下，她脚下的那座千骨血莲，猛地一颤！
无数血色的花瓣，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从莲台上爆射而出，化作一场绚烂而致命的花雨，铺天盖地地，席卷向那些早已魂飞魄散的黑风寨悍匪！
“啊——！”
“魔尊饶命！”
“不要——！”
惨叫声，求饶声，绝望的哀嚎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山谷。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些看似美丽柔弱的血色花瓣，边缘却锋利如神兵。它们轻易地切开了悍匪们的皮甲，割裂了他们的血肉，洞穿了他们的骨骼。
一场单方面的、艺术品般的屠杀。
鲜血，染红了大地。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黑风寨精锐，便尽数化为了花下亡魂，没有一个活口。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而制造了这场杀戮的魔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转回头，重新看向沈昭清，那双血瞳里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现在，干净了。”她淡淡地说道。
——
而另一边，青云宗的众人，以及李阮烟和她的手下，都一动不敢动的僵在原地。
尤其是顾长安。
她拄着剑，半跪在地上，肩头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出鲜血，她看着那个站在沈昭清面前，将所有威胁都清理干净的白发魔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是她……
又是她！
为什么每一次，在沈昭清最危险的时候，出现的都是这个魔头？
而自己，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将沈师妹护在剑下的师姐，却只能狼狈地，看着她来“救”人？
一股混杂着不甘、屈辱、以及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在顾长安心中疯狂滋生。
凌霜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眼角的余光，终于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说：废物。
顾长安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握着霜明剑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凌霜玦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沈昭清身上。
她向前踏出一步，伸出手，帮沈昭清拂去脸上的灰尘。
沈昭清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凌霜玦缓缓收回手，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自嘲，和更多不容抗拒的偏执。
“躲？”她轻轻吐出一个字，“你躲得掉么。”
“不是。”沈昭清讪笑，“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果然，危机一旦解除，沈昭清又恢复到了最熟悉的狗腿子状态。
“你放开我师妹！”是顾长安。
她拄着霜明剑，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向沈昭清这边走来，每走一步，肩头伤口涌出的鲜血便多一分，在她雪白的剑袍上晕开一朵又一朵刺目的红梅。
凌霜玦眼角的余光甚至都懒得再分给她一丝，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沈昭清。
“你的师妹？”她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你配么？若不是本尊，她现在，已经被你这废物师姐连累，成了这堆烂肉里的一块。”
“你。”顾长安被这句话刺得心口一痛，气血翻涌，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她无法反驳。
因为凌霜玦说的，是事实。
是她，没能护住她。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席卷而来，让她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凌霜玦，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青云宗的弟子，我顾长安的师妹，无论生死，都轮不到你这魔头染指。”
“哦？”凌霜玦终于懒洋洋地侧过头，血瞳瞥了她一眼，“本尊今日，偏要染指呢？”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竟是直接无视了顾长安的剑意锁定，鬼魅般出现在沈昭清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让沈昭清浑身一个激灵。
“不准碰她！”
顾长安目眦欲裂，再也顾不上伤势，强行催动真元，手中霜明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霜白剑气，撕裂空气，直斩凌霜玦的手臂！
然而，凌霜玦看都没看那道剑气一眼。
嗡——！
她脚下的千骨血莲，血光一闪，一片血色花瓣轻飘飘地飞出，迎向了那道足以斩断山岳的剑气。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花瓣与剑气相触的瞬间，那锋锐无匹的霜白剑气，竟像是被春日暖阳消融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噗——！”
顾长安如遭重击，本就重伤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霜明剑插入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
返虚境与合道境，一步之遥，却是天壤之别。
“师姐！”
“顾师姐！”
几名青云宗弟子惊呼出声，想要上前，却被凌霜玦那冰冷的眼神一扫，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直站在战圈之外，脸色变幻不定的李阮烟，此刻忽然嫣然一笑，打破了这片死寂。
“魔尊大人息怒，顾仙子也莫要冲动。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小姑娘，何必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呢？”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了过来，目光却越过众人：“说起来，今日之事，皆因一场误会而起，若不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女，也不会引来黑风寨这群恶徒，更不会劳烦魔尊大人和顾仙子大动干戈。”
“无瑕，我的好孩子，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样子？还不快过来，到姑母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