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睁开眼时，露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肩头。他靠在图书馆门外的石柱上，保持着这个姿势整整一夜。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疲惫，反而有一种久违的安宁。仿佛只要靠近这座书阁，靠近里面的那个人，连未名湖刺骨的寒气都变得温和起来。
他站起身，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手指拂过衣摆，凝结的露珠便簌簌落下。就在他整理衣袖时，身后沉重的玄武巨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恰到好处地容一人通过。
图书馆内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静谧中。高耸的书架在朦胧的晨光里投下交错的影子，像是沉睡巨兽的肋骨。空气中飘浮着陈旧书页和灵木混合的独特气味，那是岁月沉淀的味道。
玄玦坐在最深处的那张书桌后，整个人几乎被高大的椅背吞没。她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目光落在书页上，却又像是穿透了纸张，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桌上的灵枢灯散发着稳定的光晕，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
林烨走到书桌前停下。这一次，他没有开口。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玄玦垂眸阅读的侧影。她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书页的边缘，动作轻得几乎察觉不到。有那么一瞬间，林烨觉得她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倒更像是一尊被时光遗忘在这里的玉像。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书架间的尘埃在光束中缓缓起舞，有一片恰好落在玄玦的发梢。林烨的目光追随着那片尘埃，看着它在她的发丝间闪烁，像是星子落入墨色的夜空。
终于，他动了。
从储物袋中取出的包子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它放在书桌的空位上，用干净的棉布仔细垫着。包子的香气很淡，是灵麦天然的清甜，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果香。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修炼区，脚步声轻得像猫。
玄玦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抬起。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那个包子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缓缓移向林烨离开的方向。窗外，第一缕晨光正好穿透雾气，在他的背影上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边。
**......多事。**
她在心里轻哼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个包子。棉布包裹得有些笨拙，边角却整理得一丝不苟，像是经过反复调整。
又过了片刻，确定四周再无声息，她的手指微动。那个包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桌面上，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她摊开的书页下方。
她低下头，就着书本的掩护咬了一小口。
包子的外皮松软，内馅温润，灵麦的香气在唇齿间漫开。更难得的是，清心果的汁液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甜腻，让整个口感清爽宜人。
`(￣～￣)......`
她细细咀嚼着，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微微眯起的眼睛。
吃完最后一口，她顺手捏了个清洁诀，连指尖都打理得干干净净。待一切痕迹消失，她又变回那个端坐不动的管理员，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
日头渐高，图书馆里开始有了其他人的动静。
林晚晚是哼着歌进来的，双环髻上的灵珠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她今天特意起早做了新的点心，食盒里飘出蜜糖和花香的甜腻气息。
"玄玦老师早！"她欢快地把食盒放在桌上，"我改良了配方，您快尝尝！"
玄玦的目光在食盒上停留了一瞬，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太甜了。**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颔首。
快到正午时，苏澈才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门口。他探头往里张望，确认玄玦没有要把他扔出去的意思，这才踮着脚尖溜进来，找了个最远的角落坐下。
一整日，图书馆里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
林烨在修炼间隙会起身整理书架。他动作很轻，修长的手指准确地将每一本书归位，连书脊对齐的角度都一丝不苟。偶尔他会抬头望向书桌的方向，目光总是恰好避开玄玦的视线。
林晚晚则埋首在她的灵纹研究里，时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呼或是懊恼的叹息。每当她卡在某个难点上时，总会"恰好"听到玄玦漫不经心的一句提点。那些看似随意的话，往往能让她茅塞顿开。
苏澈最是安分，整日对着他的终端埋头苦干。只是偶尔，当某个古老的灵枢节点运行不畅时，他会忍不住出手优化。每次做完这样的小动作，他都会紧张地偷瞄玄玦的反应，见她始终无动于衷，才敢悄悄松一口气。
玄玦依旧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或者说，在做出看书的样子。
她的目光常常停留在同一页上，许久都不翻动。有时她会望着窗外出神，看着灵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桌上的茶凉了又满，满了又凉，她却很少去碰。
直到暮色渐沉，她才发现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薄毯。毯子的质地很柔软，角落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乌龟，针脚稚嫩得让人想笑。
手边的茶杯里换上了新的花茶，水温正好。窗前那盏总是忽明忽暗的灵枢灯，不知何时已经稳定地亮着，光线柔和得恰到好处。
她看着这一切，许久，轻轻拉了一下膝上的薄毯。
窗外，未名湖上的雾气又渐渐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