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名被骗来的清道夫是个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少年,被熟人出卖时脸上还带着彷徨受惊的表情。
抓了这么多清道夫,陆安生这些人看都看会了抓人的流程,一个负责让少年打电话给认识的清道夫,一个则搜找这少年身上是否有怪虫之类的物品。
剩下的闲着无事,干脆就守在周围防止这位清道夫突然暴走伤人。
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吕良则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椅子上,**叉放在桌子上,拨通了林德清的电话。
自从获得了黑手套这一职位后,在从警务司出来的时候,林德清又给吕良留了他的电话号码,说是当黑手套出了什么事情可以找他。
当然,留电话目的肯定不是真让吕良把林德清当处理问题的工具人,主要还是想提点几句吕良,别忘记是谁让他得到了黑手套这一位置。
吕良老油条一根,很快便领会了林德清的意思,当他从警务司出来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林德清。
要知道,现在他俩的关系近乎是平等的,双方各自掌握双方的把柄,这种时候就不能显得太殷勤,不然以后比别人低一个头,处处被压在身下。
举个很形象的例子,就好比是恋爱关系中,舔狗天生就比别人低一等,被人瞧不起也活该,吕良可不打算当什么舔狗,他要让林德清明白自己不会做某个人的下属,要做也是做合作伙伴。
但吕良也不打算拖太晚,一来林德清确实帮了他不少,彼人投之以桃,他自当报之以李。
二来晾人是个技术活,不能太早接受,也不能一直晾着,总得有个期限。超过了这个期限,林德清心里就要留下疙瘩,以后哪怕二人合作,一想到今天这事儿,也会感觉膈应了。
“喂?林副长,出来聚聚呗?”
拨通电话,吕良用随意的口吻说道。
“哦?是你啊,小吕。”
电话那头,林德清的声音抖了抖,莫名震颤起来。
吕良成了警务司的黑手套,无权有人。林德清身为警务司副司长,有权无人,二人正好相辅相成。
他本打算与吕良守望相助来个合作共赢,却又抹不开面子主动去求一个清道夫,只好寄希望于吕良主动联系自己。
林德清就好像一个等待心爱女神来电的纯情小处男般,等了一个晚上吕良的电话,却是杳无音信,一直等到他开始急躁纠结是否自己主动联系吕良时,吕良终于打来了电话!
聆听着耳边那动听的声音,林德清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就连他高中生接到心爱女神打来的电话时都没有这么爽过!
嘴角微微翘起,林德清告诫自己要矜持,不能显得太轻浮,要保持副司长的逼格,但心愿既然得偿,再加上吕良这人等级太高,林德清很快就被钓成了翘嘴:
“行啊小吕,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我来找你就行,黑手套这份工作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了。”
吕良把玩着手上一堆从清道夫那缴获的虫怪,心不跳脸不红地说道:
“还是要林副总你多多指导一下工作经验啊。”
“哈哈!好好好,年轻人不懂就问是好事,活到老学到老嘛。”
林德清哈哈大笑,吕良对于他的称呼令他看出吕良到底还是念着自己这份情的,原先的不安烟消云散,林德清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说出了自己的地址:
“那你来我这里吧,都是自家人,有什么疑问我一定都给你解决了。”
“行勒。”
挂断电话,吕良拍拍身子,从椅子上站起,看向了正在审问清道夫的手下们。
此时针对该名清道夫的审讯也接近了尾声。
那名清道夫大概是大众清道夫的典型代表了——没钱没本事没什么资源没什么机遇,也没什么好的人际关系,只是看了几本爽文,就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听说这行业很赚钱就稀里糊涂地跟了一个“前辈”入门,连被卖了都不知道。
吕良的手下们在他身上搜了一圈,愣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牢大,这人身上没有怪虫。”
“他钱也没多少,让他找认识的清道夫也找不来。”
一个男生把从该名清道夫身上搜寻的些许硬币散钱交给了吕良,吕良扫了一眼,便没了兴致。
“钱也没有,人也没认识几个,这人来当啥清道夫啊,牢大,咱们要把他扭送警务司当业绩吗?”
一听到自己要被扭送到警务司,该名清道夫立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吕良,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
“别抓我走,别抓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敢了,下次我一定不敢了。”
看到这名年纪与他们相差无几的清道夫这般低三下四的姿态,众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到底还是不入流的混混,没有太强的手段,心也不够狠,从一个清道夫身上看到了过去自己的痕迹,便动了恻隐之心,但因为吕良下过的命令,一个个都不敢擅自主张,而是将目光全都看向了吕良。
“看我干什么?”吕良无语地瞥了这些人一眼:
“这点小事还要我吩咐?”
他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那人身边,一手直接将那跪在地上的清道夫踉跄拉起,一脸鄙夷地说道:
“没点骨气,男人的膝盖是能随随便便跪下的吗?”
他拍了拍那名清道夫的脸蛋:
“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我们抓起来吗?”
那名清道夫迷茫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遇人不淑!”(指被上一名清道夫出卖)
“读书年纪的人就滚去好好读书,实在不行去打工,卷你妈的清道夫啊!清道夫这行业就是被你们这种人卷起来的,下次要我再在下水道看到你做清道夫,我打断你的腿!听明白没有!”
吕良恶狠狠地说道。
见那名清道夫畏惧地点了点头,吕良方才放过了他,随后招呼起了手下小弟:
“吕大老爷今天心情好,就不创业绩了,小的们,我们撤!爷带你们长长世面去!”
听到吕良决定放过这名清道夫,陆安生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人嘛,都是复杂的动物,哪怕明知道自己做得就是黑吃黑的勾当,却也会希望自己跟着的牢大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物:
“牢大,咱们要去哪?”
“跟着就知道了,反正是带你们吃香喝辣的去。”
“bro,嘿嘿嘿。”
“安生,干嘛这么一脸谄媚地看着我?想讨好劳资也去找个妹子来,劳资不好男风。”
……
一直到吕良这群人都走开,那位清道夫才从先前惶恐无措的状态醒来,被带自己入行的“老大哥”当作赎身的工具人随意抛弃,这么清道夫心中涌起了一种苦涩的感觉。
他突然很想哭,但一想到吕良对他说的那句“没点骨气”,又硬生生地憋住了眼泪。
社会压力大,到处是套路。
少年决定回家,再也不做清道夫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正准备回家,却在眼角余光看到某样东西后迟疑一愣。
他转向了某处地方,那是吕良先前用来垫脚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些钱,有零有整,正是少年先前被搜身出来的钱财。
而现在,那些钱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桌子上——分文未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