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最后一夜里,在被霏烨化为血宴的大厅,一切都尘埃落定后。金色的神明看着少女手里的白剑,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白色的剑柄与剑身浑然一体,无法看出具体的分界,就像是想将那抹纯白的轨迹延伸到极限一般,同样是白色的剑尖锋利至极,在月亮下泛着冰冷的光。
接着,在剑柄的上方,粗暴地镶嵌着不加任何打磨的蓝色晶体,不同于以往装饰名剑所追求的规整与庄重,这份蔚蓝就像是从剑身破土而出的喷薄的溪流,流淌着,一直延伸到了刃面的中部。
然而,若从整体来看,反而没有任何不协调。相反,还徒增了一种破碎与天然的美感。
美感,对,美感。
即便屠杀了大厅里的上百人,纯洁的剑身依然没有染上一丝一毫的血色,缝隙与凹槽间连一点诸如碎肉的污秽之物都没有卷入。
这份固执地想要独善其身的样子,和铸造了它的人简直一模一样,所以金发的神明才无法忍住她的嘲讽之言。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拍拍她的脑袋,向面前的少女提醒道:
“啊啊,对了!”
稚嫩的童声回荡在大厅里横躺的数十具尸体之上。
“现在的霏烨还能感觉到剑的回应吗?”
听闻神明的话语,霏烨望着夜空的眼神总算收敛了一点。她象征性地掂了掂,随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是这样吗?这种事情竟然不算正确啊……”
神明无奈地,却不算惊讶地感叹道。
能够铸造出堪比神迹的武器的锻造师,其本人自然也是非凡。而要将这份天赋发挥到极致的话,必然是混杂着强烈愿望的锻造。即必须将迫切地,必然地,真正地想要用这把武器做到某事的心情融入捶打,至此,被称做神迹的武器才得以被铸就。
而这些武器,也常常因为锻造师的执念而同样具有了各自的“脾气”。他们会筛选与锻造师的执念相近之人供其驱使。
并且不仅是过去还是未来。若它们的主人做出了与它们的意志相违背的事情,武器就不会给予回应,其所具有的加护或者特殊效果则会统统失效,最后留在背叛者手中的是,也就只是一把稍微出色一点的凡品了。
如此这般,就不能说是人在使役武器,反而是武器在指引着人了。
比如霏烨手里的这把剑,正是历代英雄都使用过的佩剑,其所对应的执念就是「行使绝对正确之事」。在这柄剑的指引下,它见证了无数英雄的加冕,也见证了无数伟业的诞生,直到它遇见了霏烨。
事实上,在遵守与神明的约定而将这场宴会化为血宴的伊始,霏烨就感觉到本轻盈无比的白剑突然变得沉重无比,想必在那时候自己就已经失去了资格吧。不过即便不依靠它也能轻松将所有人送下地狱,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在神明的提醒下,她才重新注意到它。
之后,在神明的示意下,她把它递给了神明。
金发的少女接过后扫视了一番。
少女为了爱慕的少年拼尽全力的身姿竟然就这样被否定。这柄剑跟它的制造者的心胸未免也太过狭隘。
“嘛……这样一来可就麻烦了啊……这柄剑,霏烨遇到临昼不久后就得到了吧?”
霏烨无声地点了点头。
神明见状,再次看了看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剑身,又看向霏烨:
“那我有必要好好跟霏烨提个醒了。你违背了剑的意愿而失去了资格这件事,并不会因为回到过去而消失。毕竟若是带着记忆回到了过去,你就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只要这份记忆仍旧存在,事实就存在着。霏烨也不想一无所知的回到过去吧?但是到时候如果不被剑承认的话,要好好想想怎么跟临昼解释哦。”
霏烨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焦急的表情。小小的神明只能努力安抚道:
“不过放心啦,你回到过去后距离遇见临昼还有一段时间,就借此好好想想对策吧。”
她并没有给出直接的指引,而是将问题重新抛回给少女。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严苛了呀。
神明眨了眨异色的双眼,思索片刻后,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张开小嘴说道:
“但是,或许有另一种方式也说不定呢,比如,把这柄剑交给临昼使用之类的?”
本因他人的安慰而忘记焦躁的情绪,正低头思索的霏烨又惊讶地看向面前的少女。
神明知道霏烨惊讶的原因,毕竟资质平庸的少年怎么可能配的上英雄的武器呢?
“虽说这把剑本来就是为霏烨准备的。但是给临昼也未尝不可呢。要说为什么的话……”
神明故作姿态地停了停,继续说道:
“这柄剑很喜欢‘临昼’……等等!你那是什么眼神!这只是比喻啦!”
见少女的眼神逐渐趋于凶狠,神明连忙慌张地解释道。
待霏烨的情绪平复后,她才小声嘟囔了一句:
“唉,所以说不解风情的女孩子最不受男生喜欢了……我什么都没说!比起这个,我们还是赶紧说回正题吧!”
见火焰隐隐有重燃的趋势,金发的神明连连摆手后退:
“临昼……因为有些原因我不能直说,但总之他属于很特殊的那一类。如果剑在他手中的话,就不用担心什么违背意愿而招致无法使用的情况了。因为……”
即便被种种原因所制约,但只要有这一点在,这柄武器就能为少年所用。
“不管临昼做出了什么事情,这柄剑都会将其判作「正确」。”
这应该算是那位锻造出这把剑的人,所给予少年的,最后一丝温柔了吧。
……总觉得和某人很像。
神明暗自想道。
“就是这样!哇!为什么你的脸色还是那么可怕呀!”
而后,见面前的霏烨在听完了自己的解释后,脸色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还变得更差了。神明大人在一段惊慌失措后,但见到霏烨沉默地注视着这把剑的样子,便理解地放松下了小小的肩膀。
……是在嫉妒呢。
毕竟刚刚才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不能好好控制它也是人之常情。有过经验的神明表示完全能理解。
但同时她也深知,要是在这样下去该讲的东西就讲不完了,该交代的信息也差不多交代完毕,她干脆地把这个话题叉开,转向了下一个问题。
“好了好了,这柄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