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看着手中的船锚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这把武器对她而言有些诡异了。
就像是……
不是自己选择了它，而是它选择了自己一样。
希娜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灵魂上的创伤反而令她更加难受。
肾上腺素的消退让希娜更觉得有些无力，经历了不算激烈但是拼命的一战后，她的体力似乎也见了底。
“呜嗯……”希娜的船锚砸在了地上，整个深渊都为之一震。
布莱妮连忙游了过来搀扶住希娜，并对她进行了检查。
“没想到你还懂点医术？”希娜说着，到现在仍旧是脑袋嗡嗡。
“少说点话吧你，去枚拉背上躺着。”布莱妮说着，吹了一下口哨便让枚拉来到了两人身边。
“伊丽丝呢，它没事吧？”希娜问完之后，明显感觉到搀扶自己的手颤抖了一下。
所以，不用布莱妮说，希娜也知道情况不好了。
“墓海，那就是她的终点了。”布莱妮回答了希娜的问题，希娜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
不真实。
她昨天还看着那些列维坦巨鲸在海兰德上空，虽然带着一丝悲伤，但依旧是令人惊叹的存在。
而如今，它们大多受伤，甚至还有两只巨鲸失去了生命，就连巨鲸的领袖伊丽丝的生命也如同风中残烛。
现在鲸群的状况是不能说好的，但是比起这个，渊兽们的情况反而更糟糕。
彻底失去了独裁者的它们加上严重的伤亡，涅莱迪深渊要有一段时间的宁静了。
希娜手中还拿着那把船锚，只是她在被布莱妮搀扶到枚拉身上的时候，枚拉有些抗拒。
“对了，你们那种魔法是怎么做到把法杖收起来的？”希娜问道。
“很简单啊……”布莱妮说完突然沉默了，像希娜手中的船锚这样巨大的武器确实不是很好收纳。
“简单吗，你教教我？”希娜问完，布莱妮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挑衅我是吗？
布莱妮一生要强，这种话她自然是忍不了。
“行啊，那我就教教你，深渊魔法里面有一招……”
五分钟过后，那把近乎比希娜身高还长的船锚就这么被收了起来，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
希娜发现，就连那船锚的重量都隐藏了起来……
“好厉害，不愧是布莱妮……”
“那肯定，我可是整个深渊除了女王大人之外学识最充沛（自称）的人！”布莱妮被夸了之后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但是紧接着迎接两人的是伊丽丝的离去。
鲸群的悲伤将海水染成了淡淡的苦涩，就连那阳光都变得不再温暖。
“抱歉，两位，我大抵是撑不过今日了。”伊丽丝苦笑着，就算生命力在不断流失，她依旧在用温柔的声音安抚两人的情绪。
“如果我多带一些的药的话……”布莱妮攥着拳头，但是这般种族之间的厮杀，本该是巨鲸单方面的战败。
“不，这不怪你，渊兽它们也是受了虚空意志的蛊惑，原本它们是不会与我们发生如此严重的冲突的。”伊丽丝每说一句话，她的气息似乎都会弱上一分。
“虚空意志是什么？”希娜问道。
“等你接受了我的力量，自然就会明白一切，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幅肉体已经逐渐承受不住我的灵魂，你该接受这份作为伴生的力量了。”
希娜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份馈赠，这明明就是要她亲手接住伊丽丝的死亡。
但是此刻，一双手放上了她的肩膀希娜扭过头，看到的却是布莱妮的眼神。
经过刚才的战斗，布莱妮早就明白了这位能够手持巨大船锚穿行于战场的少女绝非一般人，而希娜这个名字……
布莱妮只是希望希娜不是她。
但是她也希望会是她。
那位公主，如果真的这样回来了，那会有多好？
“孩子，不必焦虑，这是你守护了我的族群的奖励，如果没有你，布莱妮这丫头可应付不过来。”伊丽丝说完，布莱妮心中甚至有些小生气。
“是啊，没有你我都不一定能活着了，深渊的潮生种们或许明年都见不到鲸群的出现了。”布莱妮自然也是清楚希娜就是拯救了鲸群的关键人物，那些列维坦巨鲸们也发出了认可的声音。
希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伊丽丝。
伊丽丝便没有口吐人言，只是挤出了一丝高昂的鲸鸣。那不是痛苦与悲伤的鸣叫，反而是充满希望与生命气息的欢歌。
希娜响应着自己的本能将手放在了伊丽丝的皮肤之上，随即而来的是属于她的力量。
这是单方面的付出……
能力，技巧，知识，甚至还有身体机能的提升，这是希娜率先感受到的，而她没有察觉到的是她灵魂上的损伤被修复了。
于是，希娜便理解了伊丽丝的用心。
她的疑惑被解开了。
伊丽丝对于深海生物的了解更多了。
现在希娜明白了，她自己的尸体和留下的东西确确实实是被一种名为巨颚裂口鱼的生物带走了。但是那条巨颚裂口鱼很明显是遭到了人类的控制，不然它们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涅莱迪深渊的底层的，因为它们的身体承受不住那块区域的水压与黑暗，它们的食物来源也不在深渊底部。
“带着我的躯体，去墓海吧。”
希娜朝着那巨大的躯体鞠了一躬，此时，它已经成为了一具毫无意义的空壳，或许这样的行为早就没有必要了。
“该去墓海了，在那里它的躯体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嗯。”布莱妮只是轻声应答，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位近乎如自己养母般的存在。
随后，布莱妮简单为巨鲸们处理了伤口，再生魔法的投入让鲸群很快恢复了行动能力。
而伊丽丝的躯体就如同一座巨大的棺木被巨鲸们抬了起来。
“不要悲伤，死亡只是另一段新生的开始，我的灵魂虽然不会回归深渊之底，但也依旧在这位女孩的身上守护着深渊的一切。”
墓海离这里不远，但是偏离了正常的航线。
鲸群的葬礼很简单，将尸体往墓海中一扔便完成了。
只是，鲸群在为伊丽丝挑选一处最适合她的地方，在游到墓海正中心的位置时，它们停了下来。
托住伊丽丝躯体的巨鲸们纷纷离开，任凭她的躯体向海中坠落。
希娜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人牵住，那是另一位“少女”无助的请求安慰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