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子碾压过轨道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空置而显得孤独的扶手向前倾去身子,电车摇摇晃晃的,像是要把人给甩出去——甩出去到窗外那片将成未成淡粉色的云霞里,午后的慵懒云彩里。
一如既往地,学着印象里女孩子该有的模样,双手张开,绕到纤细的腰肢上,按住随后顺着臀部的玲珑曲线向下,将百褶裙后侧舒适的布料紧紧地贴合在自己的臀上,好让自己在坐下去的时候不会走光,裙子也不会不雅地开散。
随即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电车上,将藏着一只猫咪的挎包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紧紧抱着,只是惴惴不安地同与自己相隔一个食指宽度的少年搭话。
“奇怪?”
“嗯…意思是,会不会觉得我的一些动作…会很刻意或者是别扭呢?啊,就是那样的感觉——别的女孩子可都是浑然天成呢,生下来就是那种样子…一举一动都很自然,但是我嘛…就,就缺点意思呢。”
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秋君你,你懂我的意思吧?”
唔,是呀是呀,我就是缺点意思呢。
母亲她不怎么教我如何当好一个女孩子,所以我就只能凭着模模糊糊的感觉,笨拙地模仿电视动漫里“她们”的言行举止呢。
因而我很是在意外界的目光对我的打量,但这样确实是没办法的吧。
只是希望这样的我不会让别人感觉到别扭讨厌才好呢!
双腿合拢而起偏向一侧,侧过脸望着身旁的男孩子,我期待着他能够说些什么——不过更多的却还是紧张,因为老实说,我真的不太了解秋君这个男孩子…
对他也仅仅是初步的认识而已…
觉得他温柔善良,是因为在蛟蛇肚子里的时候,他有拉住我的手安慰我不要害怕。
觉得他坚强勇敢,是因为他在危险的时候,还顾及挂念着看起来比较弱小的我,说要保护好我。
可是,到了现在我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对于秋君是完全不了解啊——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擅长什么,而又不擅长什么,区分于他人的,性格当中小小的不同又是什么?
这些东西一概不知!
嗯,所以我才想多多了解一下秋君,通过说话多多了解一下他,而不想要熟知的他是个笼罩在迷雾里的脸谱化幻影。
就是说呀,当被别人询问道,“这个孩子是个温柔而又善良的孩子,可是他温柔在哪里呢,善良又在哪里呢,嗯哼,他的温柔是含蓄的温柔,还是热烈的温柔呢?”这样捉弄人的问题的时候,我可以流利地回答出来呢。
啊,千夏呀,你一定可以原谅我的,对吧?
不对不对…
话说这种事情为什么又要征求千夏的意见?
完全不需要的吧。
“秋君?请不要说什么礼貌的客套话。我可是知道你是个过分礼貌的孩子——之前也对千夏过分恭敬礼貌,结果让她小小地生气了吧?”
啊,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绿茶”什么的…
我可没有成为绿茶的意思呀?
但稍微思考了一下,我拖长着声音又添了一句:
“可是无论秋君对我怎么样…我都不会生气的,不会和千夏一样生气的——只是希望你对我真诚一点而已…”
“啊,这,这个…”秋君为难地用指尖挠着脸蛋,吞回了刚才想要说出的话。
我想,一定是和刚才偶遇时候,一样的客套话——可是就算知道他夸我漂亮是客套话,我也好开心…
我好像是无药可救了…
“实话实话,丽日小姐确实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唔…”
“怎么说呢,我想想…嗯,真的像是漫画里面的女孩子一样?像是漫画里面的女孩子,走到了现实里面一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这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女孩子吗——这种感觉。”
“漫画里面的女孩子…这,这也是没办法的呢…毕竟我…所以,秋君会讨厌,会觉得奇怪吗?”
“怎么会…不过确实会有点距离感呢?”
距离感…
啊,我懂我懂,身为前男孩子,我很懂得秋君这种发自内心的“距离感”:见到闪闪发光,仿佛和自己处在不同阶层的美丽女孩子——我可没有吹捧自己的意思啊,只是个比喻而已——本能地想要和她一亲芳泽,但是又不好意思,有一点点的自卑…
这样子。
但秋君应该是没有自卑在身上的,他一直都很自信,一直都和我保持着刻意礼貌的距离——对我产生距离感,也有部分原因是物理上隔着一小段距离。
所以下一刻,我便挪动身子,主动抹平了和他之间一食指宽的距离,让我圆润的肩膀抵靠在了他肩膀下面的软肉上。
“…这样就没有距离感了吧?”
一面问着,一控制不住地细细感受着两人肩膀相靠那块地方。
男孩子的身体原来有这样热吗?
这是我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只是觉得肩膀相靠的那一块地方,像是架起了一座传递温暖的桥梁,灼人的热意便源源不断地从其上传递过来,惹得我有些口干舌燥的。
而相应的,我身体上的温暖有好好的传递给秋君吗?
一定有的吧…
啊,等等,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和秋君这样…亲密?
这不是显得自己很不矜持吗?
哦哦,是想要多了解他一点呀,所以一点点的肢体接触也无可厚非!
释怀了呢。
“我说的距离感,不,不是指这个…”
“我懂…但是我表达不出来,没办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唔,所以,干脆用身体来回应了。秋君,还觉得…会和我有距离感吗?”
“到站了…”
直到电车到站,秋君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任由着我们二人通过接触肩膀而交换着彼此的温暖。
言语在此时便显得苍白起来,不能够准确地表述彼此的意思…
所谓一切不言中呢…
到“新花咲街”的提醒声音响起,人潮渐渐散去,秋君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空位上的包,摸了摸鼻子说:
“还是感觉好不真实?只是丽日小姐太…美好了一点。我…那个,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
“好哦,拜拜…”
眨了眨眼睛,小手挥摆着送走了秋君,虽然有一点点的失落,但更多却是喜悦:啊,原来真正的秋君,在现实里,而不是在生死存亡的危机境遇里的秋君,将心底的果断和勇敢,全都藏起来了呢。
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点过分礼貌懦弱的男孩子一样——也是呢,也是呢,人就是会在不同的情况下表露出不同的性格呀?
对待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反应,这便是性格的体现,但是呢,性格一样的人——例如都是温柔的人——对待同一件事情,却又会做出不同的反应,这就是性格里的小小区别,是更细一层的区别…
我喜欢……不,不是喜欢。
呃呃,是那个我记忆深刻的秋君,是在威胁到生命的情况下,帅气的秋君…
可是,日常里面的他,我也并不讨厌…
啊,但果然,我知道的还很少,我还得更多更多的了解一下秋君才可以呢——“下次再见…”
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听着“哐当哐当”的电车声音有了一会儿,到了“老商业街”这儿下了电车,出了站台,把被憋了一路的猫咪放了出来,屁颠屁颠的跟在我的身后。
左拐然后直走,我决定先不隐藏自己的身份,以一个普通jk的身份,去到“福克纳射击俱乐部”里面先刺探一番——我不想搞砸第一次的任务!
万一到时候带着猫咪面具,以“雾樱花”的身份行动,结果一上来就把老板认错了什么的,和无辜的路人进行奇怪中二的对话什么的…
那不就全部完蛋了吗!
嗯,所以还是先去收集一下信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