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悬挂的麦穗花环在晚风中轻摇，家家户户窗棂间透出蜂蜜酒的暖光。

集市广场上飘来烤苹果与肉桂的甜香，孩童举着稻草扎成的丰收之神像在巷弄间追逐嬉笑。

教堂钟声惊起一群白鸽，它们掠过庄园尖顶时，正望见女仆们捧着成摞的礼服穿过蔷薇回廊。

时间终于来到丰收夜。

索菲亚早早就吩咐赛琳娜为涂灵准备换装，数套精心挑选的服饰已经提前备好。

今晚她将返回庄园共进晚餐，特别强调了要与涂灵一同用餐。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番景象：涂灵被一群女仆团团围住，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这些都是...什么啊！"

涂灵望着衣帽间里琳琅满目的服饰，脸颊泛起红晕。

索菲亚特意吩咐赛琳娜为她准备了数套晚宴服装，但此刻展现在眼前的阵容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只是普通礼服也就罢了，可索菲亚挑选的这些衣服一件比一件离谱。

首先是一件在一众裙子中已经算是最普通的低胸礼裙。

接着是件非常凸显身材的修身长裙，光听描述似乎很正常？

但如果抛开它那开衩到腰际的大胆设计不谈的话，确实还算正常。

其实这件裙子原本是设计了扣子的，但不知为何要做这种欲盖弥彰的设计。

估计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特殊癖好。

"这件不适合您。"

赛琳娜冷静地否决了那件需要丰满身材才能撑起的长裙

还有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丝袜。

涂灵原本对丝袜的认知只停留在长短和颜色这种基础层面。

但今天见到的这些：各种镂空设计、蟒蛇般的花纹、意义不明的字母图案，还有那些挂在衣架上看起来能笼罩全身的款式，以及旁边堆放的颜色各异的绳子，可算是让她大开眼界。

和眼前这些比起来，能让涂灵就地起飞的心跳选择，吊带袜都算是相当保守的了。

看着镜中被女仆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自己，涂灵不禁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简直比商K的服装还要夸张..."

她小声嘀咕，想起曾经作为技术支持陪经理应酬时见过的场面。

这些衣服分明就是为了取悦某人而设计的。

"都出去！"

涂灵突然涨红了脸，让女仆离开。

"想让我穿成这样见索菲亚，门都没有！"

她羞恼地把女仆们往外推，连赛琳娜也不例外。

"你们都给我出去！"

费力地将房门关上，留下女仆们在外面面相觑。

"可是涂灵小姐，这样索菲亚大人会责怪的！"

女仆们不敢真的违抗这位随和的"新女主人"，毕竟连赛琳娜都对她客客气气。

而且涂灵能在庄园内自由活动，这是前所未有的特权。

谁都看得出来索菲亚对这个女孩格外上心。

"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包括你们的情况我也会亲自向索菲亚解释！"

门外的女仆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女仆长赛琳娜，期待她能拿定主意。

这其实就是打工人的生存智慧：做好分内工作，把超出职责范围的难题起草一份新的报告给领导。

赛琳娜只是摊了摊手便转身离开，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剩下的女仆们面面相觑——老大这个态度，意思是不管了？

"老大都溜了，那我们...？"

"撤！"

"溜了溜了！"

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女仆们，瞬间如鸟兽散。

涂灵转身看向镜中的自己。

红色吊带袜和黑色短裙，这身装扮意外地凸显出她纤细的身材。

那双猫儿般的大眼睛为性感的装扮增添了几分纯真，呈现出欲而不俗的独特气质。

她不禁感叹人靠衣装马靠鞍，但这种既性感又带着青春活力的气质，果然还是太吃建模了！

"可惜就是这俩小馒头，是真小啊。"

她双臂交叠托住胸口，像是在掂量重量。

鬼使神差地，涂灵对着镜子轻轻扭动腰肢，软软地"喵"了一声。

"呃——咦呃呃——"

光是这个动作就让她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得想吐。

"果然不适合我，还是换掉吧。"

经过精挑细选，她最终搭配出一套得体的装扮。

白色吊带绢丝背心打底，外罩白色无袖高领毛衣和蓝色针织外套，下身是及膝黑色短裙。

在丝袜的问题上犹豫再三，她还是熟练地穿上了一条包臀袜。

这份熟练源于一段尘封的往事。

在那个蝉鸣悠长的少年时代，有个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瘦小身影。

165公分的身高在男生中显得格外矮小，就像一株渴望阳光却总被荫蔽的幼苗。

直到某个午后，他第一次踏进动漫社的活动室，在学姐们的巧手下，镜中竟映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女面容。

在互联网还没那么混沌的10年代初期，凭借出色的颜值收获了不少关注。

这种被称赞、被关注的感觉让那个自卑的孩子渐渐找到了自信。

从那以后，假发和裙摆成了他的保护色。

在漫展的闪光灯下，那个自卑的男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备受瞩目的"女神"。

每一次快门声都在他心上刻下一道星光，那些赞美像甘泉滋润着他干涸的自尊。

可每当夜幕降临，卸妆后的脸庞总会让他想起：这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易碎的梦。

这份星光见到阳光就会消散，他从不敢向圈外的朋友亲人透露这个秘密。

随着年龄增长，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再也遮不住，生活的重担在眼角刻下细纹。

他最终把那些华丽的cos服锁进衣柜深处，就像埋葬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过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学习成绩一般，考不上好大学但也不至于太差。

不和人打架斗殴，但总会犯些小错。

也许有女孩喜欢他这款清秀长相不在意身高，但都在那个自卑心理作祟下的死小孩选择了装傻。

因为妈妈告诫过他不能早恋。

"我是个乖孩子，一个普通人，我听妈妈的话。"

毕业后成为万千社畜中的一员，拿着六千的月薪在格子间里消磨青春。

偶尔加班到深夜，望着写字楼的灯火，他会想：如果生来就是女孩，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其实涂灵一直想过，如果从出生起就是女孩，她是不是就会活在聚光灯下？

会不会和网络上的姐姐们谈一场甜甜的恋爱，或者经历一场痛彻心扉的分手？

但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就像游戏里的路人NPC。

没有小说赋予的特别人设，没有那些感人肺腑的故事。

回忆如潮水退去，镜中的银发少女正凝视着她。

"或许...我能在这里重新开始？"

"或许索菲亚是个不错的选择？"

涂灵轻声自问。

毕竟除去那些奇怪的爱好，索菲亚完全符合她对"完美大姐姐"的一切幻想。

成熟、美丽、强大。

"今天做点什么让索菲亚开心吧，万一呢？万一她真的喜欢我呢？"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

她唤来女仆，精心梳理起银白长发：将两缕发丝编成麻花辫盘在脑后，鬓角垂下及锁骨的长发，最后修剪出经典的M字刘海。

望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涂灵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许在这个世界，她终于可以活成自己真正想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