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她前世那位女友林暮最常来的地方，说是喜欢这里手冲咖啡的苦味，也享受这份隔绝喧嚣的孤寂
推开门，风铃轻响。沐涵涵的目光迅速扫过靠窗的位置果然，在那里
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独自坐着，指尖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侧脸线条清晰而冷淡，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就是她，林暮
比沐涵涵记忆中的模样要更年轻些，眉眼间的偏执尚未被岁月完全沉淀，但那股独特的、混合着疏离与掌控欲的气质已经初具雏形
沐涵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迈步走了过去
现在的林暮，并不认识这个身体的主人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沐涵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拘谨
她指了指林暮对面的空位
林暮抬起眼，从上到下将沐涵涵打量了一遍
眼神里没有惊艳，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剖析的审视
冰冷无比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现在有了”
这话算不得友好，但至少没直接赶人
沐涵涵从善如流地坐下，点了一杯最普通的拿铁
她能感觉到林暮的视线依旧若有似无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像蛛丝，轻微却难以摆脱
“你经常来这里吗？”
沐涵涵尝试开启话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我看你……好像很熟悉这里的样子”
她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她“合理”地观察、学习，甚至引发林暮兴趣的切入点
林暮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些许意外，或者说是无聊
她没回答，反而反问，目光锐利
“你认识我？”
沐涵涵心里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不认识，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太一样”这话带着模糊的试探，既像是客套的恭维，又隐隐触及了某种真实
林暮闻言，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但那并非笑意，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随之而来：“很多人这么说过，然后呢？”
沐涵涵迎着她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她知道自己正在踏足一片危险的区域，林暮就像一头慵懒的猛兽，允许你的靠近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下一秒就可能被撕碎
但想到姜小成，想到那仅有一个月的倒计时，她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
“然后……”沐涵涵放缓了语速，模仿着记忆中林暮那种带着点神秘和掌控感的语调，“我想知道，这种‘不一样’，到底是什么”
她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好奇者”和“潜在探究者”的位置上
这很冒险，但或许也是最能吸引林暮注意的方式
她对那些试图解读她、甚至妄图靠近她内心的人，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兴趣”
林暮盯着她，眼神里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咖啡馆里柔和的光线落在她深色的瞳孔里，却没有融化半分寒意
“知道太多，”她轻轻搅动着咖啡，银勺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未必是好事”
沐涵涵感到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但她依旧挺直着脊背
计划的第一步，似乎迈出去了。只是她不确定，自己招来的，究竟是一个合格的“导师”，还是一个会将她也一同吞噬的漩涡
她端起拿铁，借由氤氲的热气遮掩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暮淡淡地说着，眼睛向窗外看去
但目光从未在沐涵涵的身上移开过
她很决定
沐涵涵认识自己，还不是简单的那种认识
眼前这人
太害怕自己了
那些看似完美的伪装，破绽太多了
“你之前到底跟我是什么关系呢？”
林暮沉默地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沐涵涵对此，小口抿着拿铁，什么也不说
她猜不到林暮在想什么
之前是
现在也是
“有兴趣来我家一下吗？”
良久，林暮不再看窗外，对着沐涵涵发出邀请
沐涵涵心中警铃大作
林暮的开门见山一时没让她想到应对的方法
是毫不准备，不知安危的去
还是一口回绝，可能错失这种好机会的不去
林暮看出沐涵涵眼底的犹豫，没有出声，点了一杯跟沐涵涵一样的拿铁
一抹微笑始终挂在嘴角
“我去”
沐涵涵终于下定了决心，喝下杯中最后一口拿铁，十分坚定的说着
危险又怎么样
为了姜小成，值得！
“很好”
得到答案后
林暮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她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瓷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跟我来”
起身，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沐涵涵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翻涌的不安强行压下，跟了上去
林暮的住所离咖啡馆不远，是一栋高级公寓的顶层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林暮身上淡淡的冷香，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
沐涵涵紧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毕竟是前世最害怕的地方，心里难免紧张
门开了
公寓内部的装修风格极简，甚至到了有些冷硬的地步
大面积的黑白灰配色，线条利落的家具，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品
窗户很大，视野开阔，但厚重的窗帘半掩着，将城市的喧嚣与阳光都隔绝在外，室内光线昏暗，透着一种刻意的、与世隔绝的清冷
最引人注目的，靠墙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玻璃陈列柜
里面并非摆放着艺术品或收藏品，而是各种尺寸、各种形态的动物玩偶。
它们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整齐地排列着，每一只都睁着圆溜溜的、毫无生气的玻璃眼珠
沐涵涵的脊背瞬间窜上一股寒意
这个癖好，她记得
前世的林暮就有收集动物玩偶的习惯，她说喜欢它们“绝对的安静和服从”
“随便坐”
林暮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带着回音。她自己则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琥珀色的液体，将其中一杯递给沐涵涵
沐涵涵接过酒杯，指尖冰凉
她没有坐下，而是不由自主地走向那个陈列柜，目光扫过那些形态各异的玩偶
它们被照顾得很好，但在这种环境下，只让人觉得诡异
“喜欢吗？”林暮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沐涵涵身体一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很……特别的收藏”她斟酌着用词
林暮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瘆人
“它们很听话，永远不会违逆，永远不会离开”
她的手指隔着玻璃，轻轻划过一只玩偶的脸颊，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温柔，随即又转为冰冷的锐利，看向沐涵涵，“不像人，总是充满了不可控的变数”
沐涵涵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她知道，林暮是在警告，也是在宣示主权
“你说得对，”沐涵涵转过身，勇敢地对上林暮审视的目光，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处于被动，“人心确实难测，所以，才需要一些……特别的方式，来确保想要的东西，不会溜走，不是吗？”
她主动将话题引向危险的核心
她在赌，赌林暮对她这个“知情者”和“潜在学习者”的兴趣，大于立刻将她“处理”掉的冲动
林暮眼中的兴味果然更浓了
她微微歪头
“哦？”
她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液体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看来，你遇到了一些……关于‘掌控’的烦恼？”
沐涵涵没有否认，她抿了一口林暮递过来的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勇气
“我只是想学习，如何让一个人……永远记住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林暮看着她，沉默了半晌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表情晦暗不明
然后，她缓缓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沐涵涵的脖颈，感受着那里脉搏的跳动
“永远记住？”林暮的声音低沉如同耳语
“那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