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爪入肉的声音，沉闷得令人心悸。
三眼妖狼那闪烁着寒光的爪子，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张凡的胸口。
护体灵光应声而碎，锋利的爪尖瞬间撕开了他的皮肉，带出大片的血花。
“呃啊——！”
张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胸前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
“师兄！！！”
《醉藏遁息》发挥到了极致，不到眨眼间沈昭清便瞬移到张凡面前，从随身的储物袋翻出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药丸一股脑全塞到张凡口中。
张凡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手中的长剑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头三眼妖狼一击得手，正欲上前补上致命一击。
“去！”数十张高级符篆随声爆破，那三眼狼妖不动了。
沈昭清浑身发抖。
虽然沈昭清怂，但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门陨落在妖兽利爪下。
除了刚穿来的第一年，已经很久没有“同伴”在她面前濒临死亡了。
“师姐，我好害怕。”啜泣声响起，李无瑕也被吓坏了，在反应过来时她像是吓傻了一样猛地扑进了沈昭清的怀里，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双手死死地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胸前。
“师姐……师姐我好怕……”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张凡的玉符在战斗中已经被捏碎，生命垂危之际又被沈昭清喂了一堆救命丹药，很快，周身的灵力运作起来，张凡化作一道金光退出了赛场。
沈昭清没时间去注意这些。
她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她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李无瑕，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怀里的身体，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温度。
更重要的是，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腥气，钻入了她的鼻腔。
一种……像是腐烂的水草混合着阴冷铁锈的味道。
这个味道……
沈昭清的瞳孔，猛然收缩。
她想起来了。
就在不久前，外门一个平日里和她还算说得上话的弟子，不知为何突然中了毒，浑身发冷，经脉凝滞，差点修为尽废。
当时她去看望过那人，在他身上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一模一样！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那弟子自己修炼出了岔子，或是误食了什么毒草，根本没人往其他方面想。
可现在……
沈昭-清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那个将脸埋在自己怀里，肩膀还在一抽一抽，哭得梨花带雨的师妹。
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那道绊倒张凡的黑线。
以及，此刻这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一个又一个线索，在她的脑海中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真相。
原来……是她。
一直都是她。
——
沈昭清扶着李无瑕的肩膀，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能听到她压抑的、可怜的啜泣声。
这个一直跟在她身后，怯怯地叫着“师姐”，会为她挡开人群看似无害的师妹，远比她想象中，要危险一万倍。
沈昭清装作无事的站起身，顺势不轻易间拉开了她和李无瑕之间的距离。
“师姐？”李无瑕委屈巴巴。
“三眼狼妖。”沈昭清指着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妖兽，“这妖兽要好多积分，你知道我向来不在意这些。”
“无瑕师妹，这妖丹归你，你先去看看。”
“师姐在关心我吗？”李无瑕听闻眼睛亮了一瞬，两摸红霞爬上耳尖。
“哈哈。”沈昭清讪笑。
关心个锤子，我现在最该关心的是我自己啊！！
理智回归，沈昭清开始犯怂了。
“师姐。”李无瑕并没有如沈昭清所愿去查看妖兽，她上前两步，离沈昭清更近了。
“师姐。”李无瑕喃喃的喊，她踮起脚尖凑近沈昭清的耳朵，“师姐，你千万不要把我丢下好不好。”
毒草的气味越来越清晰。
“滚开！”
这一推，沈昭清用尽了她吃奶的力气，既是想让她躲开，也带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惊惧与排斥。
李无瑕被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抬起头时，那双墨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与受伤，随即又被浓浓的恐惧所取代。
而沈昭清，则在推开她的瞬间，将《醉藏遁息》运转到了极致。
她的身形仿佛变成了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
沈昭清连滚带爬地窜出去十几米远，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不敢回头，只能拼了老命地往密林深处跑。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师妹远一点！越远越好！
然而，她还没跑出多远，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力量，如同枷锁一般笼罩了整个山谷。
这股力量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指规则。
一道声音在沈昭清的灵魂深处低语：不许跑，不许躲，不许藏。
一举一动，都必须在“规矩”之内。
她赖以保命的《醉藏遁息》，在这股力量的压制下，运转得无比晦涩。原本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轻盈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滞涩感。
这感觉……执法堂？
——
与此同时，万兽谷外，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执法堂首座，宁霁禾，正端坐于一张由寒冰玉髓打造的法座之上，她一身雪纹法袍，墨青长发以一顶银冠高高束起，面若冰霜，眼神比身下的寒玉还要冷上三分。
在她的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镜中清晰地映照出万兽谷内各处的情形，而在水镜下方，一个由无数银色符文构成的阵盘，正缓缓转动。
“清律心锁阵”，已然启动。
在阵法笼罩之下，一切投机取巧的遁术、隐匿气息的法门，都会受到压制。所有身处其中的生灵，其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和冲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宁霁禾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水镜一角，一个代表着沈昭清的、微弱的光点上。
外门大比，是她，堂而皇之地验证沈昭清周身变数的最好的时机。
否则，就算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她那个好师妹怎么可能让沈昭清出来参加比赛，怕是在刚开始擂台战的时候便早早赶到，替她弃权了吧。
“首座，阵法已完全激活。”一名执法堂弟子恭敬地禀报道，“谷内所有妖兽的凶性都被激发到了顶点。”
宁霁禾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个光点，冷声道：“继续监视，尤其是她，若有任何异动，立刻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