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川上喜儿死了。
零零碎碎的尸体在小镇各处被发现。
从此以后,我的人生,小镇的未来,乃至世界的未来,都被改变了……
我所在的这个小镇一直以来都以零犯罪率著称,被称为最幸福的小镇,据说富人来了我们小镇度假,都会忍不住想要投身慈善事业,去帮助穷人。这里有着美丽的自然风光,海洋、森林与小镇融为一体,人与自然无比和谐。虽然移动互联网已经普及,但是人们更喜欢线下交流,而且,大家的话题从不会涉及和案件、凶杀有关的事情。
因为那种事情,已经远离了不在大家的认知范围。
晚上,有的居民会故意把门打开,为了吸引贪玩的孩子,大家甚至会比赛,一个晚上谁家吸引的孩子多,就说明谁家布置得好。夏天还能看到大爷在马路上铺着凉席,就这样乘着自然风纳凉呼呼大睡。许多本该与人类长久相伴的人性恶的一面,已经被人们遗忘。
然后,川上喜儿死了。
我的朋友,川上喜儿。
她的尸体,零零碎碎地分布在小镇各处。
敞开家门的住户的茶杯里,在马路上睡觉的大爷的枕头边,路边小猫的饲料盒里。她的小肠被恶趣味地按照笔画,贴在“共建和谐小镇”的标语上、
案件当天就在小镇里传开,当天晚上,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路上看不见睡觉的老头。学校放假,我待在家里,站在家里向外眺望,平时总有小孩吵闹的夜晚安静得出奇。妈妈做家务时总是时不时就会说出一句让我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爸爸总是盯着手机,时不时刷新一下页面,想看到警方的通报。
大家已经忘记了,警方办案也没有那么快速的。
据说由于长期没有案件,本地的警察已经变得和居委会差不多,主要干的都是到各家各户帮忙的活,至于如何侦办凶杀案,他们早忘了。因此案件的主要负责警察,还是从大城市调过来的。
我不知道传闻是否属实,但是主要负责案件的,是一对干练的姐妹花,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因为我是川上喜儿的闺蜜,所以警方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我。想必,喜儿的案件应该很快就会侦破吧。
我央求姐妹花中那位姓尚的姐姐在调查以后向我透露一些案情,这好像是不合规定的,但是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尚姐姐还是答应之后会向我透露一些信息。
学校放假一连持续了三天,大家的生活依然平静,这也就意味着三天了警方并没有侦破这个案子。到了第四天,学校与一些家长终于按捺不住,于是复课了。
“波多野同学!”
“……”
“梓涵!”
“啊?”
“抱歉,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想直接称呼本名的话会不会让你吓一跳然后注意到我。”
在上学的路上叫住我的,是班里的青山大壮同学。在我们这个小镇上,有着只有十分熟悉的人才能称呼名字,否则最好只称呼姓的习俗。
就算是同学,大家一般也都是以姓相称的。
在班上,只有几个女生是和我能够互称名字的关系。
其中就有喜儿……
喜儿……
我抛掉杂念,礼貌地说:“没事的,青山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这几天都在放假,家里人也不让我出门,所以我就一直没机会问,有关川上同学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为什么不用手机呢?”
“哦,一下忘了,毕竟平时不用嘛。”
哦,是啊,我因为爸爸这几天手机用的比较多,都快忘记了手机对于我们这个小镇的人来说,是一件有多少很少用的东西。
“这样啊……不好意思,那天喜儿没有和我一起走,所以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你和喜儿平常不是每天都一起回家吗?啊,是不是就是因为那天你们没有一起走才出事了?那天她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吗?”
“没有,那天她很正常。”
“真的吗?你确定吗?”
“你问的这些,警察当天就问过了,所以我很肯定,不存在记忆的偏差,那一天的喜儿很正常,没错,非常正常,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
“波多野同学??”
“啊!”
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吗?”
“你刚刚很可怕地在碎碎念……”
“哪有啊,别,别吓我啊。好了,快点去学校吧,别在路上耽搁了。”
我快步地跑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但是,感觉好像有什么在追我,我知道其实后面并没有什么东西在追我,或许是在我的脑子里,是某种记忆,有某种记忆在呼唤我想起来。但是不要,我绝对不要想起来!
所以我不停地奔跑,为了不让那记忆追上我,我不断地奔跑。好在,等到我跑到教室时,那记忆没有追上来。
我又可以“正常”地生活了。
“梓涵!早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就是,今天第一天复课,老师肯定不会严管我们的。”
“跑得气喘吁吁,结果比平时还早到呢,笨蛋梓涵。”
那些和我关系要好的女同学笑闹着。
我走近她们。
“你们……对喜儿被杀的事,不感到害怕吗?”
她们诧异地看着我。
“梓涵,你在说什么?”
“喜儿被杀了,什么时候的事?”
“梓涵你不会做噩梦了吧?”
“诶诶?”
我不理解。
“如果喜儿没有被杀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会放假呢?”
“是有点奇怪哦。”
“可是,想那么多干什么?”
“对啊,有假放不就好了吗~”
“可是……”不对啊,不对啊,“如果不是因为杀人事件,放假回来一般不是老师会更加严格,让我们收心吗?何来的不会严管一说呢?只有发生了可怕的事件,为了让我们不过度恐慌,才会不严管吧?”
“唔……”
“呃……”
“哦……”
她们沉默了,表情各异,但都带着尴尬。
“对不起,梓涵。”
“不好意思啦。”
“抱歉。”
她们三个,苍井翠花、武藤秀英、小泽玉兰,满怀歉意地对我说:
“因为害怕你承受不了,所以我们才想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来让你忘记悲伤的事情的,果然我们的演技很拙劣吧。”
我无奈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喜儿是回不来的,你们这样除了让我吓一跳能起到什么安慰作用呢?我已经接受现实了,你们……谢谢你们,但是下次别这样了。”
“嗯……”
“不愧是梓涵……”
“呜呜……”
“嘻~”
突然,我听到了熟悉的笑声,那是喜儿标志性的单声笑,短促的音节,上翘的尾音,甚至在那尾音还没有发出时,只是突然听到了那笑声的开头,我便感觉到灵魂的震颤,喜儿那张有着诱人泪痣的脸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难道说……
我猛地回过头。川上喜儿并没有复活。走进教室的,是青山大壮同学。
他有些烦闷的样子,挠着自己的脖子,好像那里很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