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不过这也不奇怪，很多魔族之前都是人类、精灵什么的，走上堕落之路的人太多了。”

堕落？飞升！软弱人类对至高天伟力的惧怕，才用这贬义词。

“根据传说。”索薇尼娅将双腿从椅子上放下，脚尖勉强触地，“他之前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不知道是哪个世界，落在了魔界，于是被当地魔族军阀直接丢到矿场干活，和那些被俘虏的人类一起。”

说着，她觉得脚尖触地太难受，于是便站起来继续说：

“在矿场中，他认识了一个雌性人类，叫海拉娜。之后传说，他不知为何，得到了一个鸟爪，向它许了愿。我找找，或许它在这寝宫?”

沃华德的眉头皱了起来:“鸟爪?什么鸟爪?”

索薇尼娅没有回答，她已经走向了寝宫一面墙上，在墙面敲了几下，便出现一个小小柜门。

她的葱指在柜门上轻轻划过，暗金色魔纹在指尖下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这柜门认出了主人，魔纹闪烁了三次，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弹开。

索薇尼娅伸手探入柜子深处，抓了抓，她转过身，高举着那件东西。

那是一只干枯的爪子，三根趾骨全部蜷曲成拳，指甲尖锐而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

沃华德站在原地，碧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爪子，缓缓说道

“那……那东西……看起来像是吃剩的鸡爪?”

索薇尼娅垂眼看了看手中的鸟爪，心想：的确，这真的好像鸡爪呀。

她又看了看沃华德，面无表情地说:“据说这能实现人的愿望，只是要付出代价。”

她走回餐桌旁，将鸟爪放在桌面上。干枯的爪子在烛光下投射出扭曲的影子，那影子在墙上蠕动，仿佛活物。

“当时基米许了愿，受到了邪神注视，受了赐福，从此杀出一条血路，晋级成为更强的魔族，一步步高升，最后成为了第一天王。而他身边，也多了一位叫海拉娜的人类仆从。”

索薇尼娅说这话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初的场景。

那是在矿场最深处的一个废弃坑道里。她——不，当时还是“他“，那个浑身是伤的人类矿奴，手里紧紧握着这只鸟爪。

海拉娜就站在他面前:“别……别碰那东西!那一定是魔族的邪物！”

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矿场监工今天又打死了三个人，饿死了五个，下一个就是他。他不想死，他要活下去，他要复仇，他要变强。

于是他许下了第一个愿望。

“我要变成身高两米一，两心三肺，皮肤下有黑色甲壳……学名叫阿斯塔特的强者。”

鸟爪沉默了一下，它自行脱手而出，在地面上画出了一行字：“字数限制十五字。”

同时鸟爪竖下了一个，他已经用了一个愿望。

他急了说：“我要飞升，我要修仙。”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苏醒了。至高天有“人”向他投向视线。

索薇尼娅记得，那是飞升的开始。

来自至高天的伟力，化为红光从黑暗中突现，化为洪流猛灌七窍，撕裂其血肉，他接受这力量，任由其伐毛洗髓。

他在那飞升的痛苦中，高声嚎叫，身体开始“飞升”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等光芒散去。

海拉娜尖叫着后退，摔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的蜕变。

当一切结束时，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不，是飞升成全新的物种。他转过身离去，回来已是傍晚，手里拖着是监工的尸体。

那天，得了启动资金，他终于能用金手指，一步步强大自己。

但海拉娜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用过去的眼神看自己了。

索薇尼娅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将这段回忆压回心底。她抬起头，看向沃华德，平静地补充道:

“你看，它的三个爪子都已经握成拳了。这代表着，冷酷者基米已经用它许完了三个愿望。”

沃华德盯着那只鸟爪，眼中的警惕没有丝毫减弱。他没有靠近，反而后退了半步:

“这东西……绝对是邪物。我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恶意。”

“没事。”索薇尼娅说，“你看它三个爪子都已经握成拳了，这代表着冷酷者基米已经用它许完了三个愿望。它现在只是纪念品而已。”

但是，只是对冷酷者基米而言……

沃华德移到角落海拉娜七世的尸体上:“原来是这样……她居然跟了冷酷者基米那么久?”

“不，”索薇尼娅摇了摇头，“这是第七个。”

“第七个?”沃华德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海拉娜七世，”索薇尼娅强调了这个数字，“每一个海拉娜死后，他都会找一个新的人类女性，给她同样的名字。”

沃华德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那第一个是怎么死的?”

索薇尼娅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她厌恶当时的冷酷者基米。当他变成魔族后，她见到他，说他是怪物，即便他让她从矿场中出来，过上衣食无忧的安全生活。”

“那听起来，”沃华德皱着眉头，“冷酷者基米也勉强算情有可原?我是说，如果他只是因为种族改变就被厌恶……”

索薇尼娅打断了他的话：“可能因为他进行能量回收被看到了吧。”

“什么叫能量回收?”

“就是吃他魔族监工同胞的尸体，回收能量，治愈伤势。”索薇尼娅的语气依然平静，仿佛在描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海拉娜看到了，就觉得他不再是以前的他，骂了他怪物。”

她记得，那时他与监工搏杀，伤痕累累，便在带给海拉娜食物后，就找了个角落，进行“能量回收”。

沃华德深吸了一口气“那海拉娜太正常了。任何正常人看到那种景象都会……总之冷酷者基米罪有应得。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当时他们还是矿奴的时候互相扶持，”索薇尼娅说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对自己的斩首仇敌所解释：“他虽然进行能量回收，但海拉娜骂他怪物的时候，她手上还拿着冷酷者基米给她的食物。”

“可海拉娜没说错，”沃华德的声音变得冷硬，“冷酷者基米都已经食人了……他已经成了怪物，就和现在一样。还好他已经死了。”

索薇尼娅突然打断道：“是能量回收！”

沃华德诧异道：“这有区别吗?”

“有。”

沃华德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好吧，不管叫什么，他也不能把海拉娜杀了吧?”

“没杀。”

“我还以为他把海拉娜杀了。”

“他在魔界给海拉娜找了份工作。”

“贴身女仆?”

“对，”索薇尼娅点点头，“为他尝毒，然后死了。”

沃华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在索薇尼娅脸上停留了片刻，语气中带着困惑: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一个死去的冷酷者基米?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斩下了他的头。”

索薇尼娅的心脏猛地一紧。她垂下眼睫，掩饰自己眼神，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闲聊而已。你觉得怎么样?”

“所有走上堕落之路的人都这样，平平无奇吧。”沃华德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她，“冷酷者或许曾经是人类，但他早已是怪物。我恨不得再砍下他的头一次。”

索薇尼娅看着他的背影，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好，好，蠢狗这么说是吧。以后背刺的时候多刺一刀。

她拿起桌上的鸟爪，走到沃华德身后，将它递过去:“给你做战利品吧。”

沃华德回过头，看到她手中的鸟爪，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索薇尼娅已经将鸟爪送到了他面前。

就在鸟爪靠近沃华德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紧握成拳的三根爪子，突然缓缓张开，发出细微的骨骼摩擦声。

沃华德脸色大变，身体猛地向后一跃，手已经按在了斧柄上:“这是怎么回事？！”

索薇尼娅看着手中张开的鸟爪，平静道:“鸟爪应该是看上你了。你许愿，它就能完成你三个愿望。”

无论怎么说，作为魔族的蠢狗比作为人类的蠢狗，更为好控制，至少三观一样。

“开什么玩笑!”沃华德猛地拿起战斧，斧刃在烛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现在就把它劈了!它看上去一定是邪物!”

他向前跨了一步，举起战斧。

索薇尼娅立刻将鸟爪收回怀中，身体微微侧过，挡住了沃华德的视线。

“把它交出来，索薇尼娅小姐。”沃华德压低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这东西不能留。”

索薇尼娅摇了摇头：“不行，起码要作为压箱底的武器，以后危急的时候可以用……”

“索薇尼娅小姐!”沃华德的声音提高了，“你不明白这东西有多危险！它已经害过人了，不能再让它害人！”

索薇尼娅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冷漠的金色眼睛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