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不等沈昭清反应,便伸出手,握住了沈昭清的手腕。
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沈昭清浑身一僵。
她想抽回手,却发现顾长安的手牢牢地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一股精纯而冰冷的灵力,从顾长安的指尖渡了过来,缓缓流入沈昭清的体内。
这股灵力所过之处,确实让她被震得有些滞涩的经脉舒服了不少。
但沈昭清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情去体会这种“疗伤”的舒适。
因为,太近了。
顾长安为了方便输送灵力,几乎是半跪在了她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到沈昭清能清晰地看到师姐长而卷的睫毛,以及那薄唇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浅色旧伤。
清冷的、如同雪后青松般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沈昭清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她尴尬地别过头,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下一秒,她感觉到顾长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猛地一紧,那力道之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嘶……”沈昭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刚想抗议,却对上了一双让她遍体生寒的眼睛。
顾长安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比万年玄冰还要冷!
她那双漂亮的杏眸里,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
沈昭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的手腕上,皮肤光洁,什么都没有。
“什么……什么是什么?”她被吓得有点结巴。
顾长安没有回答她。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沈昭清的手腕,仿佛能透过皮肉,看到那根已经与血脉融为一体的、看不见的魔契红线!
自刚才起,她就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精纯的魔气。
那魔气,就盘踞在沈昭清的心脉之上,与她的气息微弱相连,带着凌霜玦那股子霸道又妖冶的味道!
是那个魔头!
她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沈昭清的身上,留下了这种肮脏的印记!
“这个混蛋!!”整个石洞内的温度骤然下降,石壁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沈昭清吓得魂飞魄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前一秒还在“温情”疗伤的师姐,下一秒就变成了要杀人的阎王!
“师、师姐……”
“别动。”
顾长安另一只手并作剑指,指尖亮起一抹璀璨而森然的霜白光华。
没有丝毫犹豫,顾长安催动着那缕忘情剑意,小心翼翼地探入沈昭清的腕脉,朝着那道隐藏的魔契红线,狠狠斩去!
剑意锋锐无匹,所过之处,万物皆可斩!
然而,剑意触碰到红线的一刹那——
沈昭清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一口心血毫无征兆地涌上喉头!
“噗!”
与此同时,那道隐藏的红线,也爆发出了一阵妖异的红光,与她的心跳同频共振,死死地抵御着剑意的侵蚀!
顾长安脸色剧变,瞬间收回了剑意!
她看着沈昭清嘴角溢出的鲜血,和那苍白如纸的脸。
怎么会……
这魔契,竟然已经和她的心脉,连接得如此之深!
强行斩断,就等同于,亲手撕裂她的心脉!
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嫉妒,如同毒藤一般,疯狂地攫住了顾长安的心脏。
她恨!
恨那个魔头凌霜玦的卑鄙无耻!
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是青云宗千年不遇的剑道天才,是返虚境大圆满的强者,可现在,她连自己最想保护的人身上的一个小小印记,都无法抹去!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死死地锁定了沈昭清。
“从今天起,”顾长安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一字一顿,仿佛是在宣读一道不可违抗的律令,“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这静思崖,半步。”
——
在静思崖的日子,沈昭清感觉自己快要长出蘑菇了。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这鬼地方终年云雾缭绕,湿气重得能拧出水来,唯一的石洞又阴又冷,她严重怀疑再待下去,自己会成为青云宗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居住环境太差而进化成苔藓的弟子。
沈昭清盘腿坐在石桌前,双手托腮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是百转千回,愁肠寸断。
“师姐,”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商量一下行吗?”
洞口,那尊千年不化的冰雕动了动眼皮,算是回应。
“你看,我在这儿也待了好几天了,经脉通畅,吃嘛嘛香,精神状态好得能徒手劈砖。是不是……可以考虑让我下山放放风了?”沈昭清脸上挤出最狗腿的笑容,“我保证,就去山下酒馆喝两杯,绝对不惹事,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顾长安终于睁开了眼,寒星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不带一丝波澜。
“不行。”
言简意赅,掷地有声,毫无回旋余地。
沈昭清的笑脸瞬间垮掉:“为什么啊?”
“山下危险。”顾长安的理由同样简单粗暴。
“师姐,有你在,谁敢动我!再说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青云宗的地盘上,能有什么危险嘛!”
顾长安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眼神骤然冷了三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顾长安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在你手腕上的印记消失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
又来了。
沈昭清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几天,顾长安跟魔怔了似的,每天早中晚三次,雷打不动地要来检查她的手腕,每次都用灵力探查半天,然后每次都以脸色更黑、周身寒气更重的结果告终。
她自己看了八百遍了,那手腕光溜溜的,连颗痣都没有,到底有什么印记啊?!
沈昭清彻底放弃了沟通,整个人往石桌上一趴,如同一条被晒干了的咸鱼。
完了,这辈子是出不去了。
“你就等我老死在这静思崖上吧!”沈昭清无能狂怒。
过一会儿,清冷的生意响起:“只能在洞口处,多走一寸,我便亲自出去找你。”
——
沈昭清无聊的在洞口踱步。
“沈师姐?你真的在这里呀!”
沈昭清猛地抬起头,只见一道纤弱的身影,正俏生生地站在洞口。
来人一身简素的青云外门弟子袍,乌发及肩,衬得一张小脸愈发苍白。那双墨蓝色的眼眸,此刻正水汪汪地望着她,充满了担忧与关切。
是李无瑕。
沈昭清的眼睛瞬间亮了。
活的!是活的喘气的师妹!
“无瑕?!”她惊喜地站起身,“你怎么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