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溯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压制着什么,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清明与坦然。

他看向大长老,声音清晰而稳定:“若诸位长老心中已认定溯有罪,单凭揣测便下定论,那溯……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张厉长老眼神一厉,“你这便是默认了?”

“清者自清。”张溯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张溯,不会为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辩解半分。倒是张厉长老,您指控我事前知晓并为帮凶,请问,证据何在?若无实证,仅凭推测,这指责恐怕难以成立吧?”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顿时让一些持中立态度的长老微微颔首,议论的风向稍稍转变。

大长老目光转向张厉:“张厉长老,你指控张溯为同谋,可有实证?”

张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显然拿不出直接证据,但依旧强辩道:“大长老!此事他们谋划已久,行事必然隐秘,证据定然早已被他们抹去!我虽无实证,但依常理推断,他绝不可能无辜!毕竟此事若成,他便是最大的受益者!我建议,立即将其母柳如烟、其舅柳明辉押上堂来,与张溯当面对质!再辅以必要手段,定能撬开他的嘴,查明真相!”

对质?必要手段?

长老们再次议论起来,探讨可行性。

而一直冷静应对的张溯,在听到“将其母押上来用刑”这几个字时,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冲破了冷静的外壳!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利剑,直刺张厉长老!

如果说之前的质疑还勉强算是履行职责范围内的合理怀疑,那么此刻,提出要将其母压上来,动用刑罚,这其中蕴含的恶意,便已超出了公义的范畴,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看清楚那长老面容的刹那,张溯脑海中闪过过往种种——这位张厉长老,果然跟其有过节!

因其孙张浩在家族年轻一代中始终被自己压过一头,视自己为眼中钉,其孙更是在各种场合明里暗里排挤、诋毁自己。

张厉本人也与自己父亲早年有些许旧怨。

原来如此!

张溯心中了然。

这哪里是公正审判,分明是有人想借题发挥,要将他们母子一起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大殿内的气氛,因张厉长老那句充满恶意的“对质用刑”而骤然降至冰点。

张溯的目光如万载寒冰,直刺张厉,他周身的气息虽未暴涨,但那隐而不发的冷意,让不少长老都感到了他的怒意。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分量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

“张厉长老,此言过了。”

众人望去,开口的是素以公允著称的七长老张鸿远。

他抚着长须,缓声道:“溯儿年仅十一,纵使其母其舅有千般不是,他一个孩童,身处其间,又能如何?血脉亲情,人伦大义,你让他如何反抗?若他真能冷血到举报亲母,此等心性,反倒更令人心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继续道:“依老夫看,即便他事前知晓,最大的过错,也不过是‘知情不报’。念其年幼,且未曾造成实质恶果,略施小戒,令其闭门思过,修炼资源减扣些许,足矣。

我等身为长辈,对族中后进,当以引导教化为主,岂能动辄喊打喊杀,寒了孩子们的心?”

这番话,既点出了张溯年幼的“弱势”,又将他的潜在过错限定在“人情”层面,而非“道义”或“律法”层面,巧妙地卸掉了大部分严重指控。

“七长老所言极是!”

“不错,溯儿终究是我张家麒麟儿,身负造化重瞳,未来不可限量。若因母族之过而严惩,使其对家族离心离德,岂非自断臂膀?”

“是啊,此事还需慎重……”

立刻,便有四五位平日与张鸿远交好,或本就看好张溯潜力的长老出声附和。

他们发声,一方面是基于对张溯天赋的珍视——一个未来的至尊强者,值得家族投资和宽容。

另一方面,也是洞察了张厉的私心,不愿见其借题发挥,破坏长老团内部微妙的平衡。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和地位,除非涉及核心利益,否则“维持体面”、“一团和气”才是常态,轻易不会撕破脸皮。

此刻支持一个“更合理”的处理方式,既卖了七长老和张溯人情,又隐晦地打压了张厉的气焰,可谓一举多得。

端坐上方的大长老微微颔首,一锤定音:“嗯,诸位言之有理。张溯,念你年幼,且未直接参与,本次便对你小惩大诫。罚你三个月修炼资源减半,静思己过,今后当以此事为戒,谨言慎行。你可服气?”

“溯儿领罚,谢各位长老宽宥。”张溯垂下头,语气恭敬。

心中却明镜似的:三个月的资源减半,这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足见长老们对他这双重瞳的偏爱到了何种地步。

“哼,他们果然还是偏袒这个重瞳小鬼……”张厉长老袖中的拳头狠狠攥紧,心中怒火翻腾。

这结果,与他预期的相去甚远!

但他并未放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猛地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愤和“忧族忧民”的腔调:

“大长老!各位同僚!你们今日因他身负重瞳,便如此轻轻放过。可曾想过后果?!”

他环视四周,目光刻意在那些有出色子嗣的长老脸上停留:“你们别忘了!古籍有载,重瞳为何被称为‘造化之眼’、‘破妄之源’?正是因为它有洞悉、甚至兼容天下大多数天赋体质本源的能力!今日,他能对其族妹的至尊骨‘不动心’”——他刻意加重了这三个字的讽刺语气。

“焉知他日,他不会对我们后辈别的天赋动心?!”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片刻间激起了波澜!

张厉成功地将他个人的报复,拔高到了所有长老后代安危的层面。

“我张厉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我针对张溯,确有私心!”他仿佛豁出去了,指着自己的胸口,“因为我孙子张浩,就是极品金灵根天赋!虽不如重瞳至尊,亦是万中无一!

我就是怕!我怕今日纵容了张溯,来日我孙儿的灵根被他看上,他是否会像今日其母谋划至尊骨一般,强行夺走?!到那时,我孙儿道途尽毁,人生尽废,谁来负责?!谁又能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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