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迷糊中,白藜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时刻。
身前躺着一头黑熊的尸身,被利齿咬开了喉咙。温热的血液蔓延至白藜爪边,提醒她是谁做出了这一切。
大约就是这个时候,白藜意识到自己即便再怎么追求力量,终有一天也会这样被人咬断喉咙,躺在地上。
白藜才不要这样。
既然命只有一次,那她就要活得自由自在。
白藜在心中下定决心,这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阿嚏!
在寒风的吹拂下,躺在草堆上小憩的白藜打了个喷嚏,脱离了那个不太令人愉悦的梦境。
怎么又想起自己刚诞生时的事情了。
嗯,一定是那“炸璃妖”的问题,摊主用的油绝对不新鲜。
逛完早市后,白藜并没有选择立刻回到自己温暖的小树屋。没办法,谁让她在早市硬塞了三根“炸璃妖”,两张烙饼,之后又灌了一碗豆浆、一碗豆腐脑,点了五个大肉包,最后又喝了一碗小馄饨呢。现在白藜肚子撑得和气球似的,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脑胀,干脆就地躺一会儿,消消食。
呜,还是有些肚子不舒服。
之所以费力维持着妖兽的模样,是因为这具身体消化能力更强,胃袋也稍微大一些,不会被涨得那么难受。不过由于临近冬季封山,漠荒林内还是比较冷的。这样被冷风吹下去,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白藜四足并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随后从自己的背囊中拽出一条红绿相间的厚重棉袄,有些笨拙地将它盖在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上。嗯,牙齿和爪子肯定没有人手灵活。做完这一切后,白藜满意地躺回草堆上。
这样就舒服多了。
再睡几个时辰就回去吧,白藜想着。
等白藜从自己的回笼觉中醒来,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摇了摇脑袋,白藜准备回到自己的小树屋。不过今天的漠荒林有些不同寻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让白藜想起北涯山深处那些妖兽们的栖息地。仔细看去,今天的瘴雾也比平时浓重了不少。
白藜很不喜欢这种氛围。她抽了抽鼻子,嗅到了几个陌生的气味。
感觉有些麻烦事发生了。
白藜循着味道找到了两名肤色黝黑,纹有奇特白色体纹的壮汉。两名壮汉各自拖着一个麻袋,正在布置着什么。打头的一人手持朴刀,正在砍开四周的灌木,清扫出一片空地来。另一位解开麻袋,从中倒出了一位华服公子。
这是什么,贩卖人口吗?
白藜潜在树后,细细观察,发现两名壮汉皮衣之下还穿着软甲,不像是寻常猎户。
看他们的长相,就叫他们大壮和二壮吧。白藜心中暗自给两人命名。
大壮和二壮两人没有发现白藜的踪迹,大壮蹲在公子旁,从怀中掏出画像比对了一番,随后与二壮交谈起来。
“这小子看面相应该就是将军的长子,留着吧。”
“快些动手吧。再来几个人作活桩,把这瘴雾弄得更浓一些。”
二壮性子急,语气之中有些不耐烦。大壮听罢,将昏迷的公子哥扔到一边,随后解开另外一个麻袋。
这个麻袋里面是白藜的熟人,昨天晚上刚敲过她树屋门的李猎户。与公子哥不同,李猎户并没有昏迷过去。不过大壮与二壮倒是完全不介意。他们一人按住李猎户,另一人从兜中掏出一只指甲大的肉虫,将它朝着李猎户的眼眶按去。
李猎户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起了昨晚白藜的那些“科普”。
看见这种手段,白藜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不需要更多解释,她已经大概知道了他们两人在做的事。这群人分明是打算用活人为基,饲养虫妖,以此制造浓重的瘴雾。
如果这样下去,李猎户就会被虫妖从眼眶钻入颅中,一命呜呼。
要插手吗?
白藜心知自己并不擅长战斗。为了获得人类的味觉,白藜的化形非常彻底,甚至有些过了头,导致本相也一并发生了变化。
通常一旦妖力耗尽,妖兽就会变回原状以作最后的困兽之斗。可这情况在白藜身上却反了过来,她的妖兽之身反倒需要耗费妖力维持。妖力耗尽后的白藜只会变回起床时那副狼耳少女的模样。即便算不上任人宰割,至少也称得上手无缚鸡之力。
不但如此,白藜对如何用妖力战斗几乎是一窍不通。虽然师尊也确实掌握了不少用来战斗的术法,但她也没把这些教给白藜,白藜自己也没兴趣。到头来她只学了化形和一些故弄玄虚的小把戏。
但这不代表白藜会选择旁观。没有犹豫太久,她心中已经作出了决定。
尽管她和李猎户不算有太深的交情,如果此刻放任她被这样杀害,白藜心中也不是滋味,日后会一直活在后悔中。这样可算不上轻松自在。倒不如自己冲出去拼一把,这样哪怕没救下来,心中也不会落下疙瘩。
念头通达,白藜猛然从林中跃出,一声长啸扑到了两人面前。勉强装出了几分气势。两名大汉只感觉身后劲风袭来,半人高的银狼转瞬之间来到眼前,闪烁着银光的利爪卷着破空之声迎面袭来。
遭逢突袭的两人第一时间被逼退到一旁,将李猎户和公子哥留在原处。
其实她是有机会直接扑倒其中一人的。不过白藜心中有些嫌弃这两个大汉下不去嘴,所以没有这么做。而且这两个家伙手里拿着刀,白藜怕激起他们的凶性,下意识不想与其搏斗,只是将他们从李猎户身边赶开。
接下来只要把这两个家伙逼退就行。白藜一边这样盘算着,一边朝他们呲了呲牙。
就是怎么总感觉牙缝里卡了根菜沫子呢?应该是错觉吧。
看着两个大汉没有立刻挥刀杀来,白藜心头一喜。可接下来的展开就出乎了她的意料。遭遇妖兽袭击,两名大汉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之情,反而表现出一些莫名的欣喜。似乎感觉白藜完全不是威胁,只是送上门来的宝物一般。
“这狼妖,毛皮长得可真漂亮。秋膘贴得也足,真不错。”
唔,这话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长得胖呢?
没等白藜想出个所以然,二壮一面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一面抽出身后的朴刀,狞笑道:“要是把这身皮剥下来做成地毯或氅衣,一定能换不少银子。”
“我倒觉得把脑袋砍下来更值钱。看这狼的面骨多端正,里头还透着些秀气,一定有不少人抢着要。”
“那倒是,不过这样一来可惜了这一身好皮。”
!
这什么变态发言!这群人要对自己这娇滴滴的美少女做什么。
听到两个壮汉不但不害怕,反倒对着自己评头论足起来,白藜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哦,说起来她现在是妖身来着。那这话确实符合猎户的想法,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不不,我才不要被剥皮呢。
白藜咧起牙齿,朝两名大汉吼了几声。不过这示威没起到丝毫作用。他们一前一后,隐隐堵住了白藜的退路。大壮掏出一串手铃轻轻摇晃起来。伴随着清脆的铃音入耳,白藜感觉视线慢慢昏暗。
奇怪,头忽然好晕,好想睡觉。
恍惚间,二壮已经悄悄摸到了白藜身后,朴刀的尖头对准白藜的后心,正打算狠狠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