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翠绿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然而驱使「厄暗」掀起风暴的厄形骑士，却并没有混携着黑雾离去。

“盛放的洛尔蒂莎，固然璀璨夺目，”

诺瑟恩的声音于风暴中响起，居高临下，仿佛是为代替天主定义世间而随月光降下的来使，

“但，也只是强大而已，并非无敌。洛尔蒂莎阁下，你终究还是逃脱不了人类的范畴，只要是人，就都有着自己的软肋。”

上方的黑雾缓缓散开，一如拉开帷幕。

诺瑟恩的身影显现。

他手中紧握着「月银」锻化出来的骑士长枪，此刻正闪烁着残酷的冷光。

长枪的前端，刺穿了维斯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高高挑起，悬在半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她眼睁睁看着那柄闪耀着银光的锐器，贯穿维斯的胸膛，

鲜血顺着枪身上的纹路蜿蜒流淌，在无瑕银镜表面下折射出绝望的光泽。

维斯的身体像破旧的帆布般微微颤动，

每一下颤抖都牵动着贯穿胸口的枪尖，让更多鲜血汩汩涌出。

“维......”

洛尔蒂莎甚至没能完整喊出这个名字，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

金色光芒的光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剧烈的魔力燃烧。

岩石在她脚下熔化成赤红的岩浆，空气在高温中扭曲变形，

下一秒，她化作燃烧的陨石般直冲诺瑟恩而去。

一击横穿深谷，蕴含的怒火让周围的黑雾都在哀嚎退散，连山谷两侧的岩壁都开始簌簌落下碎石。

“太迟了～”

诺瑟恩轻笑着融入黑雾，

消失的瞬间，烧却魔力引发的热浪抵达，只覆盖过一片虚无。

此刻已经不止是黑雾災息，狂暴的热潮将触及范围内的一切都彻底蒸发。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却连诺瑟恩的一根发丝都没能触碰到。

“啊啊～”

诺瑟恩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带着无比的舒畅和愉悦，

“原来不可一世的兵士长也会露出这种表情？看你这双漂亮的眼睛，现在写满了惊慌和愤怒。终于放下了你那目空一切的自大冷漠了吧，那还真是令人感到新奇！”

洛尔蒂莎根本不理会他的挑衅，金色的身影愈发暗淡，只在深谷中疯狂穿梭，每一次移动都在空中留下灼热的光痕。

她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徒劳地追逐着猎人的声音，所过之处黑雾尽散，却始终抓不到诺瑟恩的真身。

“别急嘛。”

诺瑟恩再次于洛尔蒂莎头顶的上空重新显形，

手中的骑士长枪微微转动，搅动了维斯胸口的伤处，戳得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像是纪录片的旁白般地特意解释，以贵族青年惯有特别训练过的美声腔调，诺瑟恩悦然开口：

“啊呀啊呀，你看，这只虫孑还没有死。不过么，离死亡很近了。

洛尔蒂莎阁下如果不希望他的头颅也出现在「厄暗」之上，那最好就冷静点......”

看到维斯还活着，洛尔蒂莎瞬间僵在原地。

周身的金光像被掐灭的烛火般迅速黯淡，只剩细微的荧点还在不安地跳动。

她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无力地垂在身侧。

“很好，这才对。”

诺瑟恩满意地勾起嘴角，笑容里混杂着戏谑与厌嫌，

“如果乖乖听话，我也不是不能够留他一条全尸喔？”

洛尔蒂莎极力克制着胸腔里翻腾的急切与愤怒，艰难地咬牙吐字：

“条件，提出来。”

“不~不~不~”

诺瑟恩伸出食指轻轻摇晃，

“首先，洛尔蒂莎阁下，你的态度就错了。我不是在和你谈判，是出自于善意与慈悲，才或许可以应允你的要求。

“你，冲我来，可以。放过维斯，要我怎样，我都答应。”

看着洛尔蒂莎终于稍微肯低下头，诺瑟恩心情畅快得无以复加。

“很好很好很好。常理而言，向人提出欲求的狗狗，就该当有一条好狗的样子。”

他望向洛尔蒂莎的目光中充满着蔑视，

现在，总算轮到自己，用同样不以为意的冷淡，回敬这名少女兵士长。

“边境军中人人敬仰的先锋兵队兵士长，如果被别人看见是趴在地上，一副任由——哦不，是乞求，就像酒馆的女郎般乞求别人——那到底是怎样的光景呢？

啊~你本来也就是低贱的平民出身，或许骨子里就该干这个吧。”

他的眼神里充满低劣贵族常有恶趣味，

“首先，跪下！”

充满着玷污感的笑声，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进洛尔蒂莎的尊严。

少女兵士长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

但内心不允许她挣扎。

为了维斯，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他，根本就没有现在的洛尔蒂莎。

在诺瑟恩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

洛尔蒂莎选择缓缓屈膝。

动作很慢，

右膝触碰到冰冷的地面时，整个山谷寂静得可怕，连游荡的亡魂都停止了哀嚎。

“就是这样嘛。对了，也别忘了卸甲...不过你既然能够挣破身上的护具，区区衣服随便一下就撕掉了吧？这样看起来或许也不错。

总之要好好的展示，供人欣赏，然后践踏——这才是路边野花的价值所在。”

诺瑟恩愉悦地赞叹。

洛尔蒂莎没有任何回应，只低着头，

金色的额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那么，快点动手，别磨磨蹭蹭的......我的长枪，可没有耐心——”

诺瑟恩正期望着看到接下来的表演，却突然撞上了洛尔蒂莎猛然抬起的视线。

“呵。”

一声冷笑。

本不该听到，但在「厄暗」的雾场中，什么也逃不过诺瑟恩的感知。

“嗯？你...笑什么？”

“我，笑你——”

少女兵士长的声音恢复了原本应属于她的平静，

“和所有轻视他的人一样愚蠢。”

话音未落，维斯突然睁开双眼，神情没有丝毫濒死的迷茫，双手直接猛地抓住贯穿胸膛的长枪，鲜血从指缝间迸射而出。

“什么？！”

诺瑟恩震惊地想要抽回长枪，却发现枪身被牢牢固定住了。

维斯咧开染血的嘴角，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都说了，骑士老爷，乡下的小强......可是很耐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