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缘和突袭在进入科索沃地区后,抬头便见到了正在空中迫降的赫拉布罗的座机。

飞机燃烧着冲进了武契特尔恩北郊的农田里,在留下上百米的深沟后终于停了下来。

发动机的火势越来越猛烈,即使飞机已经排空了燃油,火焰还是顺着机体向上焚烧,可关键时刻赫拉布罗的驾驶舱盖却出了故障,没法正常打开。

当时赫拉布罗的腿部在迫降中受伤,正在大量出血,正在这时杜缘和突袭来到了赫拉布罗迫降的地点。

赫拉布罗不知道机舱外面的人是谁,但紧迫的形势已经不允许他再思考什么了,他奋力地拍着座舱盖呼救。

听到赫拉布罗的呼救声,杜缘搬来了一块大石头,使劲将驾驶舱盖砸开,把赫拉布罗从里面拽了出来,又为他的腿部止了血。

杜缘以前并不会处理伤势,但既然是上过了海军学院,那战场上的紧急救护就是必修课,更何况杜缘在中途岛取回的记忆中也包含有一些战场救护的知识,虽然实际使用起来很不熟练,但临时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干看着什么也不干要强多了。

杜缘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严重的伤势,在塔兰托的时候,杜缘就见到了很多死在飞机或者装甲车里的人,但实际自己动起手来,看着跟泉涌一般的血水,杜缘还是忍不住双手发抖。

比如说现在,杜缘将眼前士兵的断肢包扎纱布揭开,模糊的血肉中散发出腐烂的味道,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流出脓水。

很显然,在紧急处理的时候,医疗兵并没有时间为其清洗伤口,只是简单清理了一下,就直接止血包扎。这可以在短时间内让士兵暂时恢复战斗力,但没有后续的处理,伤口腐烂感染几乎是必然的事。

实际上在战场上,医疗兵的作用也不是一步到位将伤兵治好,而是暂时保住伤兵的性命,后续的完善治疗一般都要在后方的战地医院中进行,因此医疗兵配发的急救包中大部分也都是绷带、止血带、气管插管之类的东西,很少装备有药品。

“你们也没有抗生素或者其它抑菌的药品吗?”杜缘问米哈伊尔。

“没有,我们手上只有医用吗啡。”米哈伊尔回答。

“……突袭,去找穆斯塔法爷爷要一瓶水和一勺盐。”

“好的!”

过了一小会,突袭从伊玛目穆斯塔法爷爷那里拿了水和盐过来,杜缘将少量的盐混入水中,之后用盐水清洗断肢。

“斯——”

蘸了盐水的纱布擦过士兵的断肢处,疼痛感让士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疼吗?”杜缘抬头问。

“……没事,您继续。”士兵回答。

其实士兵伤口的感染并不算太严重,毕竟才过去十二小时,虽然看起来吓人了些,但经过简单处理后,再将就撑个两三天没有什么大问题。

人在因为断肢而失去大量血液后,元气大伤的免疫系统会让外界病菌从伤口处趁虚而入,即使是侥幸及时止血没有当场死亡,后续疾病的侵袭,轻则伤口感染溃烂,重则使伤者高烧昏迷,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不过看士兵脸上的气色,显然他运气很好,他得到的战场紧急救护很及时,而且本人体质也不错,未来几天应该还能维持正常行动能力。

但另一位失去了右臂的士兵则截然不同。

士兵的皮肤呈淡淡的灰白色,干燥而粗糙。他并不像这里其他士兵一样强壮,脖子上能清楚地看见锁骨的轮廓,上面有不少细微的伤口与疤痕。

他的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最令人瞩目的是那一双眼眸:他的眼神中空空荡荡,仿佛失去了灵魂,但又似有一点火焰在其中摇曳燃烧。

士兵的右臂断肢处已经大面积腐败溃烂,溃烂情况要比另一位士兵严重得多。他断臂的位置是在右大臂二分之一处,但现在看来如果要确保他以后的生命安全,起码还要将整个右大臂都截下来才行。

按理说这名士兵伤口溃烂成这样,早该高烧昏迷过去了,不知是什么力量让他居然还能用左手扛起步枪,即使是杜缘用盐水为他清洗伤口也一声不吭,像是手臂已经失去知觉了一般——但额头上的冷汗告诉杜缘,他能感受到疼痛,而且很清晰,只是他强压着没有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杜缘一边清理着士兵的伤口,一边问道。

“……”

士兵没有回答,一旁的奇科夫替他回答道:

“他叫马尔科,是马其顿人,这几天才参军,平时不怎么说话,据说他的家人都被塞尔维亚空军炸死了。本来他是要跟着马其顿的部队突围的,但突围的时候,他的班组就他一个人打过了塞尔维亚人的封锁线,我们这边也缺人手,就把他也带上了。”

“这小子,打仗和不要命似的,哪里火力猛往哪儿扎,可偏偏就是命大,子弹都绕着他走。我眼瞅着他从一辆装甲车眼皮子底下跑过去,把磁性地雷贴在发动机上,地雷爆炸的时候离他没到五米,装甲车报废了,他啥事没有,你说厉不厉害!”

谈起马尔科来,奇科夫啧啧称奇。一旁的米哈伊尔也感叹道:

“在部队抵达斯普科里城区的时候我见过他一面,当时我让人给了他一把突击步枪,本以为他伤很重活不了多久,没想到现在居然和我们并肩作战了。”

听了这些,马尔科的头反而沉得更低了,脸上的神情愈加复杂。

杜缘观察到了这些,但没有多问,只是在清洗完伤口,重新为马尔科包扎后,叮嘱道:

“你的感染很严重,急需抗生素之类的药品,我做的处理对你伤势的帮助很小,必要的情况下你需要进行二次截肢,祝你们早日与部队汇合。”

“谢谢。”马尔科回答。

处理完几人的伤势后,一行人在地下室中暂时休息了一会。

初冬的科索沃积雪并不多,但空气依旧寒冷,长时间在外行走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地下室里温度要比外面宜人得多,正好在这里休息休息,吃些干粮恢复一些体力。

往后的突围路线都是森林荒地,没准下一次坐在暖和的屋子里休息,得等到返回后方的野战医院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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