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怎会接受这种命令？
自己计划的，是想要借机让琳可立功，就算不能立功，也好把没必要的布置给解除。
可茉莉雅儿却不仅不按套路出牌，还选择明目张胆地挑衅、践踏她持有的原则，逼着她去做她最为反感的事情。
去让她越过一开始就定下的不能越过的底线？
开什么玩笑！
“是啊，所以我没有打算惩罚你，但是琳可确实失职了，她是我的护卫，被安排来管理这别墅的下人。”
她的反应，让茉莉雅儿相当满意，这位阴狠的贵族小姐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这么大的动静能被制造出来，别墅的供能系统还刚好出现了故障，我最忠诚的手下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一定是太过疏忽导致的，这是严重的失职。
做错事就要挨罚，这道理完全没有问题，你也是这别墅的主人，她没有尽到保护你的责任。你宁愿晚上偷偷出来吃东西都不想命令她，难道不是心里不喜欢她白天的态度嘛。”
她说着，看向琳可，声音漠然，就像是呼唤一条狗一般。
“琳可，过来。”
跪在地上的女仆立即起身，走到茉莉雅儿身边。
茉莉雅儿伸出左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琳可把脸凑到坐在餐桌前已然睁大眼睛的芙洛面前。
“主人对待不喜欢的下人，打就是了。满足主人的需求和情绪价值，就是她们工作的内容，她是一家子都卖身给我们德兰家的人，做的不好，只要别打死了，怎么对待都不违反帝国的法律。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把她当作不听话会咬人的看门犬就好了。”
“你…我…”
芙洛很想开口辱骂茉莉雅儿。
她想要把说着这种话的眼前人狠狠地揍一顿，想要反抗、批判这种无视人权的暴行。
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对自己是不利的。
琳可那与神色的慌张极其不匹配的平静如水的眼睛，也在告诉她，千万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
她究竟该怎么办？
所有的计划和打算，做出的反抗在眼前这位土生土长的异世界贵族面前，都不值一提，如若博她一笑的宫廷小丑的表演一般，只能带给自己窒息与无力。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任由茉莉雅儿的节奏和意愿掌控自己，她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女人期待的模样，抛弃原本自己的追求，变成这世界肮脏糟糕的那面的组成部分。
【妈的。】
张口结舌，心乱如麻。
沉默都是她不能做的事情。
“茉莉雅儿，够了，别这样…”
一道声音，稍稍让这糟糕的情形迎来些许缓和。
在场的第四个人，终于开口了。
“有些事情，就和突然降临的灾祸一样无法避免，有组织有预谋的袭击，没有出现人员损伤和较大的损失，琳可小姐已经做的很好了。”
艾尔卡轻声道，作为翡翠心的一员，她同样属于这别墅的主人，自然有着对琳可的处置权。
“然后呢？”
茉莉雅儿没有松开手，声音都没多少变化，没去看艾尔卡。
“就连我都没能及时应付的混乱，更别提琳可小姐了，你不是说要尊重芙洛，把她培养成我们翡翠心的核心吗？对下人仁慈，其实也很不错。”
“有时候，我真想给你来几下，啧。”
琳可瘫坐在地，茉莉雅儿甩甩手，看向艾尔卡。
“那你说怎么办？总要有人为今天晚上的事情承担责任吧，要是芙洛真被人给带走了，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过是给她来几鞭子而已，在我们贵族里算轻的了。”
艾尔卡选择将视线投向已经垂着眼睛发愣的芙洛，自己阻止茉莉雅儿的行为，应该能够争取更多的好感和信任，那她接下来该做的就很简单了。
“你想要她成为一名合格的贵族，那就让她来决定如何处置琳可小姐吧，惩罚也好，宽容也罢，都是她的选择。”
“芙洛？”
茉莉雅儿喊了声愣住的少女，后者迟缓地抬眸看向两人，眼中没有明显的对谁的憎恶，也没有任何的对谁的感激，唯有她们都看不明白的木然。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我做出选择，选择之后会是什么？你们会尊重我的选择吗？答案从始至终都是否定的，我说不，下一回你只会做的更狠。】
随后，她笑了。
茉莉雅儿和艾尔卡，都被她这突然的笑容给惊到。
因为那是一种她们都没见过的明媚灿烂的笑容，明明是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唯有浓浓的虚伪。
这是曾经的弗洛斯不会有的笑，符合她们对芙洛的改变该有特征的期待，可看上去相当的奇怪。
“惩罚我吧。”
芙洛做出的选择，就是这个。
“什么？”
茉莉雅儿回过神，皱起眉头。
“我说，既然让我来惩罚，那就是不听话地用魔法掩藏自己，抱着逃走的心思想要离开这里，眼见不成就装作偷吃蛋糕来到餐厅的我，最该受到惩罚吧。
既然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做不好就受惩罚，琳可做了该做的，你们也都做了该做的，那我这个让你们担心的坏孩子不就是没有做该做的事的人吗？
所以惩罚我吧，我会在你惩罚完后，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的，茉莉雅儿姐姐。”
芙洛说话的语速不慢，但很清晰。
在针落可闻的餐厅中，她吐字清晰的话是如此地漫长，让在场的几人直到听完，才理解了她说的话的含义。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芙洛自己都没意识到，“治愈”魔法的新效果自行展开，她承载的痛苦与心中阴郁的情绪，辐射开来，影响了看见她这虚伪笑容，听见她那强作顺从的话音的三人。
“你…叫我…什么？”
茉莉雅儿有些呆滞地问道，想要确认刚才自己听见的称呼。
“茉莉雅儿姐姐，你不喜欢这种称呼吗？”
芙洛的双目没有多少神采，她看着眼前的银发女子。
【我会是你的哪位家人的替代者吗？还是说别的什么人。】
她心中想着这样的问题。
“没…没有，没有的事，嗯，惩罚你？你没有逃走我很满意，为什么要惩罚。就这样吧…”
茉莉雅儿说着，便起身，她感到自己的从容有些维持不住，立即慌乱地离开了餐厅。
艾尔卡缓过神来，对刚才那一幕更为震惊，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关切地上前。
“那个，芙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也没想到…”
“嗯，谢谢你帮我，艾尔卡。啊哈哈…下次先想着保护好自己吧，我也不想让你受伤为难。”
芙洛没等她说完，就露齿一笑，打断了她的话，转而看向琳可，“我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艾尔卡张了张嘴，神色有些恍惚，竟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芙洛小姐…”
看着眼前少女的表现，琳可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同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