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没一会就有脚步声在门内响起，江晓月将门打开。
和江澄预料的一样，她一直在等自己。
“你去干嘛了？”江晓月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眼前清瘦挺拔的少年让她第一次觉得陌生。
好像这十几年的时间她都没了解过儿子一般。
是从什么时候发生转变的呢...
江晓月感觉头又疼了起来。
“先进来。”
江晓月让开半边身子让江澄进门。
母子俩来到客厅。
江晓月看着儿子坐下，脚边放着购物袋。
“你出去买衣服了？”
她这才注意到江澄身上的衣服是新买的。
“嗯。”
江澄将封口收紧，里面还装着换下来的裙子，他不想再出什么端倪。
好在江晓月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她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没再说话。
“今天我碰见那个女孩了。”
江澄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江晓月看着他的表情并不觉得意外。
但她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江晓月将这件事定性，觉得儿子确实是在跟女生交往甚至已经发展到将对方带回家中的程度。
想到这，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江澄没有回答妈妈的问话。
江晓月的手握紧，她站起身，想找点趁手的东西，却一眼看到摆在角落的丈夫遗像。
黑白的男人脸上带着淡笑，清俊的脸上是无法被岁月镌刻的年轻。
江澄也抬头看过去，母子俩平时很少会聊到他，只默默地供着香火。
在他们这个家庭的时间中，丈夫或者是父亲这个角色存在的时间太过短暂。
江澄甚至对于父亲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是模糊——他只记得爸爸是个温良的人，妈妈和他呆在一起时脸上总带着笑。
现在这个火药桶即将点燃的节点，江晓月被照片中的男人安抚了下去。
她心中先是泛酸，又是无力感，最后对丈夫还生出了愧疚。
明明午夜梦回她也埋怨过丈夫，怪他狠心抛下他们母子。
但现在看着丈夫的遗像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照顾教育好他们之间唯一的孩子。
江澄看着妈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本来已经想好说辞的他顿时变得慌乱。
他站起身，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想要帮妈妈擦去眼泪，但江晓月却背过身，只留给儿子背影。
她的肩膀在颤抖，可声音却没有发出来一点。
江澄走过去，俯身轻轻地用纸巾擦去妈妈眼角的泪珠。
他已经比妈妈高出一个头了。
江晓月仰头看向儿子，心底的怒意消散不少。
他从小到大很少给自己找过麻烦不是吗？江晓月在心底想着。
她总是觉得儿子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只会像一个标准的学生，会像一个听话贴心的好孩子。
但她忽略了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也会有的情感，也会有对于异性的懵懂。
作为母亲，她更应该好好引导。整理好情绪的江晓月抱住儿子，她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是妈妈平时对你不够上心。”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江澄有那么一瞬间不自在。但他没有推开妈妈的拥抱，温暖又带着洗衣液熏香的怀抱让他觉得很是怀念。
“对不起...妈妈。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江澄深吸一口气，他回抱住母亲，内心开始做着心理建设。
“妈妈听着。”
江晓月见儿子愿意敞开心扉不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如果她刚才真的动手的话，现在指不定会怎样。
准备听儿子感情生活的江晓月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她注视着儿子打算给他自己的建议。
小一秒，她的笑容就僵住了，瞪大的眼睛中是不知所措。
站在她身前的粉发少女眼神中满是忐忑不安，瞬间缩小的身形让江澄的衣服显得松松垮垮的。
“其实您今天见到的女生就是我。”
清脆悦耳的嗓音响起，江晓月瞬间将她与傍晚见到的少女匹配。
“我确实没有在跟人交往也没有带女生回来...但我，在前几天变成了女生。”
江晓月已经听不清儿子后面的话，她想让自己冷静，但心跳却越来越快。
王梓月站在套房的落地窗边，旁边的方桌上是一只空酒瓶。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这个城市最绚丽的一面。
不断变化的霓虹灯下是穿梭不息的车流。
这个城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但王梓月却只觉得浑身疲倦。
她看着收拾干净的床铺，这是当时姜橙睡的卧室，如今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少女留下的痕迹。
王梓月一口将杯中的红酒饮尽。
那双深邃的眼眸逐渐失焦，她仿佛看见了姜橙从这张床上起来。
清甜的嗓音中还带着少女的软糯。
“姐姐...”
她仿佛听见对方在自己耳边低语。
王梓月掐了下眉心，眼神又变回平时的冷静自持。
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压抑了。王梓月将杯子放到桌上。
她回到自己的那间卧室，冲了个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正好收到一条微信。
【王总，这个年度的教育奖学金和捐款已经打到学校账户，校方发来回信想邀请您去学校参观。】
王梓月看了一会才想起这是家里的基金会赞助的一所高中，为了推广新城区项目，不少新学校收到来自集团的赞助。
也有学校邀请过她，她都是回绝的。
王梓月正准备打字拒绝，手触到键盘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自己和她的碰面好像总是充满着未知性。
王梓月迟疑了。
她对这个神秘的少女充满兴趣，但同时又为对方欺瞒自己而懊恼。
回到酒店后，她不只一次想过叫秘书调查她的身份，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和少女的相处是轻松的，就像一个开盲盒的过程，王梓月不想破坏这份惊喜。
或者...也是不想掀开某层面纱。
两人保持这样的距离也不错？王梓月拿不准想法。
她沉思了半个钟头，才给秘书发去简短的一句话。
【我会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