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烫！瑟薇娅，你的那个凉了点没？我们换！”她凑到正在小口喝野菜汤的妹妹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那个剥了一半皮的土豆。
瑟薇娅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被烫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点想笑。她把自己那个确实凉了一些的土豆递过去：“给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塞莱斯特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还是瑟薇娅最好！嘿嘿，今天的土豆烤得真香，是老约翰家送来的吧？他家田里的土豆就是好吃！”
“嗯。”瑟薇娅小口咬着自己的土豆，味道确实不错，带着泥土和阳光的朴实香气。“他家的田地在河流拐弯处，土壤更肥沃，日照也足。”
“是吧是吧！”塞莱斯特像是找到了知音，“我就说嘛！瑟薇娅你连这个都知道！”
姐妹俩正吃着，邻居玛莎大婶端着一盆待清洗的衣服路过，看到她们，笑着打招呼：“哟，姐妹俩吃早饭呢？塞莱斯特，你这伤好了，精神头更足了！瑟薇娅，多亏了你配的那些药膏，我家那口子前几天砍柴拉伤的肩膀，敷了两天就好多了！”
瑟薇娅微微颔首：“有效就好。让他最近别太用力。”
“听见没！瑟薇娅都说了！”玛莎大婶立刻扭头朝自家屋子喊了一嗓子，然后又转回来，压低声音，带着点村里妇人特有的熟稔，“要我说啊，你们姐妹俩，一个有力气，一个有头脑，真是咱们村的福星！比我家那两个就知道疯玩的皮小子强多了！”
塞莱斯特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直笑。瑟薇娅脸上也有些微热，轻声回了句：“大婶过奖了。”
玛莎大婶笑眯眯地端着盆走了，边走还边念叨：“多好的孩子……”
吃完早饭，塞莱斯特抢着去溪边洗碗。瑟薇娅则在屋前整理她那些宝贝草药。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很舒服。几个村里的小孩子追逐打闹着跑过，看到瑟薇娅，都停下来，怯生生又好奇地看着她和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草药。
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鼓足勇气走上前一步，小声问：“瑟薇娅姐姐，这个……这个紫色的小花也是药吗？”
瑟薇娅看着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某处柔软了一下。她拿起那株“幽影花”，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嗯，它叫幽影花。如果哪里很疼，用了它会舒服一些。”
“哇！”小女孩发出惊叹，其他孩子也围拢过来。
“那这个呢？”
“这个像星星的叶子呢？”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瑟薇娅难得有耐心，一一解答，语气平和，用孩子们能听懂的话解释着。塞莱斯特洗完碗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妹妹被孩子们围在中间，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低着头，侧脸线条柔和，正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孩子们听得入迷，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呼。
塞莱斯特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了。她的妹妹，以前总是独来独往，像林间一抹清冷的月光，现在，这抹月光似乎也愿意照亮身边的小草了。
等孩子们散去，塞莱斯特才走过去，笑嘻嘻地说：“看来我们瑟薇娅要成村里的小老师了！”
瑟薇娅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柔和。她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翘起：“总比某个只会用蛮力，连土豆都能被烫到的人强。”
塞莱斯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妹妹是在打趣她，非但不恼，反而高兴地凑过去：“你笑话我！瑟薇娅你居然会笑话我了！”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围着妹妹转，“再说一句，再说一句嘛！”
瑟薇娅被她闹得没办法，转过身去整理草药，耳根却悄悄红了。“……走开，笨手笨脚的，别碰坏我的草药。”
“我才不会碰坏呢！”塞莱斯特保证道，但还是乖乖退开一点，看着妹妹忙碌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她会开玩笑了！她的瑟薇娅，真的在一点点变得不一样了。
下午，姐妹俩一起去林边捡柴火。塞莱斯特负责砍伐和搬运粗壮的枝干，瑟薇娅则收集一些干燥的细枝和引火用的松针。
“瑟薇娅，你看！”塞莱斯特突然指着一棵大树的树根处，“那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种……嗯……很好吃的蘑菇？”她记得妹妹提过一次，但名字没记住。
瑟薇娅走过去看了看，摇头：“不是。那种叫‘鸡油菌’，颜色更黄，伞盖是平的。这个是‘毒蝇鹅膏菌’，有剧毒，你看它伞盖上的白色斑点，像不像苍蝇？以后不认识的蘑菇不要随便指，更不许碰。”她耐心地解释，最后不忘严肃叮嘱。
“哦哦，记住了！”塞莱斯特用力点头，随即又笑嘻嘻地说，“反正有你在嘛，你认识就行了！”
瑟薇娅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依赖自己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隐秘的满足。她弯腰，从旁边的草丛里摘下一小束淡蓝色的、星星点点的小野花，递给塞莱斯特：“给。这个没毒，叫‘勿忘我’，可以别在衣服上。”
塞莱斯特惊喜地接过那束小小的、精致的花朵，小心翼翼地别在自己粗布衣的领口，傻笑着摸了摸：“真好看！瑟薇娅你真好！”
看着姐姐那毫不掩饰的欢喜，瑟薇娅也轻轻笑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带着笑意的眼角跳跃。她发现，抛开那些沉重的记忆和过于清醒的认知，仅仅是作为“瑟薇娅”，作为塞莱斯特的妹妹，生活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感受着阳光、微风、姐姐笨拙的关怀和村民们的善意，似乎……也并不坏。
回去的路上，塞莱斯特背着高高的柴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瑟薇娅跟在她身后，手里也拿着一小捆细柴。领口那束蓝色的“勿忘我”随着塞莱斯特的脚步轻轻晃动。
“瑟薇娅，”塞莱斯特回头，笑容灿烂，“晚上我们喝你上次做的那个蘑菇汤吧？特别鲜！”
“嗯。”瑟薇娅应道，看着姐姐领口那抹温柔的蓝色，补充了一句，“再多放点你采的那个野葱。”
“好！”
姐妹俩的身影，拖着长长的影子，消失在回村的小径尽头。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名为“家”的、平淡却幸福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