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上一盘又一盘奇怪的菜：

西瓜炖猪脚，香蕉炒番茄，黑椒土豆排……

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平时就是吃的这些吗？”

“没有啊，我平时都是点的外卖。”

鹿呦鸣接着激动地说，“今天可是我平生第一次下厨哟。大叔，您知道女孩子的第一……”

“我宁愿去吃一顿预制菜，也不愿吃你做的食物哪怕一点。”

“喂，臭大叔你情商也太低了吧？怪不得母胎单身至今。”

“先纠正一下，我今年二十九岁，尚未进入中年大叔的光荣队列。然后，说我情商低？呵呵，鹿女士您的智商似乎与我的情商不相伯仲哦。最后，我单身我自豪。”

“啧啧，死傲娇，怪不得找不到女朋……”

那双忧郁眼眸盯的她有些紧张不安，这句纯粹调侃并无恶意的吐槽刚出口便立刻咽了回去。

“你千方百计让我来你这狗窝，应该不是单纯请我来做品尝黑暗料理的小白鼠的吧。”

“混蛋，美少女的家怎能被称做狗窝！你出门一定会被美少女保护协会的人绑起来毒打一顿的！”

转头环视一圈客厅——

地上居住着纸箱大家族，电视柜和咖啡桌上轻小说文库本和后现代著作在打架，

丝袜、内衣、胖次、小裙子、牛仔裤等衣物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

回头对上少女的目光，“对不起，我说错了，鹿女士您家不是狗窝而是猪圈。”

白毛萝莉缓缓低下疯狂冒蒸汽的烧红脑袋，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挤出近乎呢喃的话语。

“这……这里是薛定谔的家……只要有外人进来观测，就……就会坍缩成特别脏乱差的样子……”

无情补刀，“所以鹿女士的身份证上写的名字是薛定谔吗？”

“笨、笨蛋!独孤迂人老师，怎么在现实里这么毒舌和嘴贱！”

“咳咳，还是……说回正题吧。你的目的和动机到底是什么？”

“必须说出来吗？怪羞的耶……能不说吗？”

“你不会真的脑子有问题吧？谁会大半夜敲一点都不熟的邻居家的门？谁会无缘无故邀请一位陌生人去她家吃饭？”

“……”

“我不太相信你仅仅因为好奇，便去调查我人肉我，还有闲心搬过来线下骚扰我。我也不太相信是我的人格魅力太强，我发表在网上的那些作品多么牛逼。”

“我……我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少女像刚被班主任训斥完那般，沮丧地往卧室缓缓走去。

不一会儿，她抱着一摞书走了出来。

“这些都是我自费印刷的书籍，这些都是老师您在网上发表的作品。”

这，这……

“你，你只想让我过来看一下我的这些孩子吗？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害怕您骂我支持盗版……而且……而且更重要的是……”

——“老师，请重返文坛吧！我，还有那些同样真心喜欢您作品的朋友，都还在等您回来！”

声音颤抖，“对不起，恕我拒绝。因为某些事情，我已经放弃写作了……不，我已经失去写作的能力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失魂落魄地起身离开这勾起苦涩回忆的伤心地。

握住门把，即将推门而出时。

“从天而降的安琪儿”从后紧紧抱住了我。

“混蛋，饭还没吃啦！我才不准你走，才不准你就这样自甘堕落，就这样麻痹自我，最后谋杀掉自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真心喜欢你写的每一首诗每一本小说每一部剧本，真心喜欢像你这样厉害的人。”

我再次不自信地问道：“我哪里厉害了？我不过是个玩弄叙事游戏的骗徒。”

“正因如此才厉害嘛！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后现代文学作家。”

我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是在捧杀我吗？就算是像博尔赫斯、卡尔维诺这样的大能，也不敢自称是最厉害的后现代文学作家。”

少女贴得更紧了，

那让人意识恍惚的诱人馨香粗暴地塞满了我的鼻腔，

那让人大脑空白的可怕触感从后背迅猛地席卷全身。

“我不管，你就是呦鸣眼中最厉害的！”

理智在欲望面前害羞的低下了头，欲望在理智身前骄傲的抬起了头。

“好吧，好吧。那个，别闹了，快松开手。不然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才不啦！今天，你不把菜吃完，就别想离开！”

“你误会了，我就是准备回去吃你做的美味大餐。”

少女脸埋在后背上，娇哼道：“骗子！老师就是个大骗子！呦鸣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试探地转过身来。

“嗯，这样吧，你牵着我的手回餐桌上去。”

“好！”

小手牵着我，林中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走回餐桌的她，

像吃了世界上最甜的蜜似的，笑容闪耀灿烂，如夺目午光。

而我则面如死灰，神情悲壮，像即将被送上祭坛宰杀的人牲。

鬼知道吃完那一桌霉味大餐之后，窜稀腹泻的概率会有多高。

“能不吃吗？”

“不能。”

好吧，今天就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霉味当美味吃。

从鹿呦鸣家出来之后，当天晚上我连续跑了五、六趟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