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一身低调的深灰斗篷披在肩头,兜帽压得极低,挡住了她那张太过引人注目的脸。
她从不信任人,哪怕是自己的秘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入城门,城卫对来客的盘查并不严,尤其是对衣着像普通商人的旅人。索菲亚早已吩咐秘书不要使用治安部的马车,也不要佩戴任何象征身份的徽章。她只带了一封伪造的货运函件与一小袋银币,藏在斗篷内侧。
“副官那边已按计划接管了事务,”秘书低声在她耳边汇报,“我们可以在这里停留三天。”
“很好,”索菲亚没有回头,声音轻飘飘地,“你先去‘海鸥旅馆’等我,今晚不必外出。”
秘书欲言又止,却不敢违抗,只得点头离开。
索菲亚则踏入了一条叫“拱灯巷”的小街。这里是北港的旧区,残破的砖石路面缝隙中积着脏水,脚步落下时能惊起几只乱窜的老鼠。两边的建筑矮小破败,门口挂着油布或破旗,门窗紧闭,一副人心不古的景象。
她的目标是“十指酒馆”。
这名字粗俗得很,却是北港信息最为密集的中转地之一。海盗、走私者、奴隶贩子、逃兵、赏金猎人、异教信徒……各色人等在这里交错,没人问你是谁,只要你能付得起酒钱和封口费。
索菲亚推门入内,酒馆内光线昏黄,空气浑浊。灶火上炖着不知名的海兽肉,混着海藻与胡椒的辛辣气味扑面而来。
墙角几个男人正在低声争执,似乎因谁藏起了赌资而差点打起来。
她径直走向吧台,坐下,低声对酒保说:“给我‘老盐水’,半分辣子,一分冰。”
这是暗号。
酒保眼神在她脸上扫过片刻,没有表情地转身,装作正常调酒。不多时,递上一杯几乎泛绿的混合酒。
“去后面楼梯,右边门,不敲门,直接进。”
索菲亚起身,悄无声息地沿着窄小的楼梯往上走。脚步落地没有一点声响,她的短靴早被换成了民用软底,斗篷内藏着两把小型短刃,以及一小瓶烈性麻药。她不打算冒险,但也从不让自己毫无反击之力。
二楼右侧那扇门后,是一个烟气缭绕的小屋。
窗户半开,一名皮肤黝黑的男人坐在屋内,身旁两名护卫正在用短刀剔指甲,一脸漫不经心的懒态。
“你是……‘灰貂’?”男人抬头,一双像蛇一样的眼睛盯着她。
索菲亚缓缓摘下兜帽,露出那张端丽却带着距离感的脸:“我来自艾登城。”
“哦?”男人挑眉,显然有些意外,“治安官来这里,不怕丢了命?”
“我今天不是治安官。”她淡淡地说,走过去坐下,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喝下午茶,“我今天,是一名买家。”
那男人舔了舔嘴唇,笑容玩味:“听说你最近在找些特别的‘货’?”
“消息倒挺快。”索菲亚扫了一眼那两个护卫,“你最好也快一点。时间对我来说,比你那只手值钱。”
男人打了个响指,两名护卫识趣地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两个。
“说吧,”他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你想要什么样的货?女人?稀有血统?会魔法的奴隶?我们从南方贩来一批会跳火舞的地精,还有几个从教会溜出来的小修士——干净、白嫩,不带魔障。”
“今天来不是为那些小玩意儿来的,”索菲亚平静地说,“我需要原材料。”
那男人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口味够怪的。”
她也不笑,只从斗篷中取出一张卷轴,缓缓摊开。
那是一张经过篡改的血族古法阵图,用于施展一种被称为“血界重塑”的仪式。她用的是精炼过的版本,只留下少量术语和模糊符号。
“我需要几个符合这图中要求的人体标本——年纪、体质、血型都必须对得上。我不关心他们生前是谁,只关心他们是否合格。”
男人眯起眼睛,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卷轴:“你是个术士?”
“不是。”索菲亚平静地说,“我只是想救一个人。”
“用这个方式?”他把卷轴推回去,“你知道这要死多少人吗?你这是在尝试……重启种族仪式?”
“那不关你的事,”她站起身,整理斗篷,“你只要负责送货——质量不合格,不付款。”
男人嘴角一抽,摇摇头:“你这种女人,真不像艾登城那群官员,更像是我们这行的人。”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艾登。”索菲亚拉好兜帽,临出门前丢下一句,“两天后,我在港口东侧的仓库等你,带上样品和价目。”
男人出口挽留索菲亚,“索菲亚小姐,之前您一直想要的货,我近来有了些进展。是个刚抓来的奴隶,您真的不和我去看看吗?”
索菲亚跨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微微偏过头,神情仍旧淡漠。
“带路。”她语气平淡简洁。
男人恭敬地弯腰鞠躬像一个上流的贵族绅士那样,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
“哗啦啦...”
“哗啦啦啦啦啦......”
嗯?
我这是在哪?
这奇怪的声音是什么?
我好像是在被人追杀?
涂灵的意识像是被水冲刷过,断断续续地浮出。
眼前是一片阴暗潮湿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发霉与铁锈的味道。
天花板渗着水光,昏暗的灯光透出微弱的亮点,像是死鱼的眼睛,勉强能看清周围。
她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指尖一碰便是刺痛,瞬间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脑海里闪烁着断裂的片段——奔跑、呼喊、血光、撕扯……像是一部破碎的旧胶片在回放。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出奇地干净,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那味道让她一阵恍惚,像极了某个梦境。
刚想撑起身体,却猛地撞到坚硬的天花板,脑袋一阵剧痛,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等她清醒过来才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已经被关在了笼子里面。
铁栏外是一间极为简陋的房间:一张塌陷的铁床,一只残缺的凳子,还有一张随时可能倒塌的木桌。
桌上放着几个破碗,里面是已经发酸变味的糊状物。苍蝇在碗沿上嗡嗡盘旋,声音刺得她心烦。
桌子上面有几个缺口的木碗,装着一些难闻的糊状食物,看起来已经馊掉了,因为涂灵能听见苍蝇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乓——”
铁器的尖锐声突然响起。
???
哪来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四顾茫然。
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四肢被黑铁锁链缠绕,连脖子上也套着厚重的铁环——沉得让她呼吸都困难。
“啊……果然啊。”她喃喃低语,嘴角轻颤,“果然是这种下场……”
时间像是被拉长,空气都凝结成了一种腐臭的寂静。黑暗一轮又一轮吞没房间,或许已经过了一整天。
没有人来,没有声音,只有那股饥饿在一点点啃噬她的神智。
饥饿的感觉袭来,她伸手试图去勾那桌上馊掉的糊糊。
“哗啦啦啦……”
“哗啦啦……”
铁链相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放大,像嘲笑她的徒劳。她的手悬在半空,无力垂下。
——
“嘎吱——”
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
涂灵心头一紧,本能地往墙角缩去。可是她的背已贴上冰冷的铁栏,无处可逃。
门外走进一个高大的男人,肌肉结实,肩膀几乎塞满门框。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影纤长的女人。
昏暗的光线让涂灵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感到一股与生俱来的威压,和那股高贵的气质。
女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
“......”
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好歹也要死个明白。
“你是谁?你要对我……干什么?”
听到涂灵的问话,索菲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屋子本就阴冷潮湿,但索菲亚的微笑却更为加深了这里的阴森。
挂着那抹危险的笑容,她快步走到涂灵的身旁。
欸?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涂灵的脚踝,随后索菲亚一下子把涂灵拖行出了笼子。
这女人怎么什么话都不说!还这么粗暴!
索菲亚走近涂灵,站在她的身旁,缓缓的蹲了下来,冷冽的目光扫视着涂灵的身体和脸蛋,眼中散发着莫名的光泽。
她要干什么?啊——!
疼疼疼!
银白如瀑布般的长发被索菲亚抓在手中,狠狠的提了起来,张开嘴向图灵的粉唇吻去。
在黑暗中,索菲亚的手深入了隐隐透露着流光的白色绢丝衣内,肩带从涂灵的身上滑落。
这女人怎么回事?她的...?她力气怎么这么大?
快住手!住手!住手啊!
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耳畔的发丝,模糊了她的视线。
涂灵竭力挣扎,但无奈索菲亚的手就像一个钳子一样,牢牢地固定住了涂灵,让她无法反抗丝毫。
索菲亚起身,轻轻抬手,用拇指从左至右擦过自己的红唇,唇角微微一弯。那动作既像在拭去残余的气息,又像在细细品味余韵
“就她了,带走。”
索菲亚掏出一袋钱,随意地扔向男人,皮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男人立刻堆起笑,弓着身连连应声,语气谄媚得近乎卑微,像一条看见了肉骨头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