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

伊芙琳将空荡荡的扎啤杯杵在桌面上,嗑得整个桌面上的物件儿都丁玲桄榔摇晃了起来。

“爽!”

伊芙琳嘴唇上还残留着啤酒沫,像是长出了两撇白胡子,脸颊也因为刚刚将一整杯扎啤一饮而尽而浮上了几片红晕。

扎啤杯杯壁上的水珠因重力逐渐滑落,伊芙琳已经摇头晃脑的朝着吧台后的侍者大喊:“再来一杯!”

西里尔看着面前的几块面包和一碟豆子炖牛肉有点说不出话来。

不知怎么的,他略微有点没食欲了。

明明刚刚在尼安霍格府邸,他光顾着对付伊芙琳的弟弟妹妹们了,完全就没有吃上一口东西,现在肚子都理应饿的咕咕叫了。

可当他处在这个位于中城区某个小巷子,环境嘈杂又简陋的小酒馆里,面对这一顿人们的日常餐食时,他却一丁点食欲都没有。

这当然不是他看不上这种平民餐食,相反,他其实觉得这些没吃过的平民餐食还挺好的,至少一顿能吃到撑,味道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不像在格里安宅邸里,吃那些下仆们弄出来的餐食一样,看着精致的很,可是吃着却没两口,搞得他一个正是饭量大的年纪的少年每次都吃不饱,还得吃宵夜免得饿的睡不着。

唯一的缺点就是可能这些餐食的客户群体是那些干体力活的平民们,为了能让他们在高强度的劳作之后还能提起食欲,这些餐食总是重油重盐。

可西里尔还是没胃口,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久之前,离开尼安霍格府邸时,伊芙琳那句“我跟他,只不过是罪业修女与业绩的关系”至今还在他耳中徘徊。

好像,好不容易拉进的关系,忽然之间又被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推远了。

她会不会是因为我面对她弟弟妹妹时没有表现好,才会这样的啊?

西里尔有点惆怅了。

他又看着伊芙琳的笑脸,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伊芙琳这么毫无防备的笑脸,是因为喝醉了吗?

不对,之前他也见过伊芙琳喝的微醺时的样子,就是那次带着他第一次去莱昂娜的枪械工坊的时候,她偷莱昂娜的酒喝,喝的微醺之后话出奇的多。

可那次也不是这样发自内心的开心模样,这次,更像是解开了什么心结。

刚刚不是才跟自己的老父亲恶语相向然后又离家出走了吗?

这时,侍者端着扎啤桶走了过来,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个明明一副修女打扮,却在这个满是糙男人的酒馆里酗酒的女人。

修女应该是不能喝酒的吧?

“你不是没吃饱吗?”

伊芙琳没有在意侍者的目光,只是举起酒杯让他给自己倒满啤酒,又回头看着西里尔。

他面前的面包和菜肴,一口都没动。

“怎么不吃啊?浪费我给你点的东西?”

伊芙琳那张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嗔怒。

她喜欢喝酒,人总是会被条条框框规训,总是要带着面具,总要穿着伪装面对世界,去成为社会、成为人们认为你该成为的样子。

而酒对于成年人来说,恰恰是一种合法的,能被社会所接受的甚至被称颂的方式,它能让人短暂的摆脱社会秩序,不再扮演任何角色,重新成为一块未被加工的生命本体。

那是一种短暂逃离社会规训的感觉,一种近乎野蛮的真实,一种最接近自由的状态。

所以,她喜欢喝酒,喝到微醺之后,话就会很多。

“不吃给我!”

伊芙琳忽然伸直了手,想要将西里尔面前的豆子炖牛肉抢过来。

“诶诶诶!”

西里尔连忙护住这一碟菜肴:“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要是不吃,估计会饿的睡不着。

“噗嗤!”

伊芙琳忽然笑出了声:“你还真的像只小狗一样啊,护食?”

“你才小狗!”

眼见伊芙琳这么开心,西里尔也一点都不畏缩了。

“来,给姐姐叫一个。”

伊芙琳嘬着嘴,摆出一副逗小狗的模样:“汪汪,叫一个!”

微醺了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男性的事实了,那点男性的自我认知也被酒精冲刷到了九霄云外。

“小狗才叫!”

西里尔当即趁着伊芙琳脑子被酒精浸泡的不清晰的机会反唇相讥。

伊芙琳一愣,忽然一巴掌拍在西里尔脑门上:“小孩子吗你是!这点便宜也占!”

小狗才叫,她刚刚叫了。

那不是她成小狗了?

“说的跟你多成熟一样!”

西里尔往后一仰,躲过了伊芙琳的第二巴掌。

随后,西里尔又叹了口气:“刚刚你弟弟妹妹那种态度,还好今天没让塞拉一起来,不然她能给你弟弟妹妹的头都拧下来。”

“说那个讨厌的女人干嘛!”

伊芙琳又是将杯中的扎啤一饮而尽,伸着手朝吧台后叫嚷:“再来一杯!”

“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是左撇子的?我都不知道他是左撇子……”

西里尔忽然问。

“说你笨你还真笨,我瞎编拿来诈他的看不出来啊?”

伊芙琳将扎啤杯砸在桌面上:“那种幼稚的家伙,随便一诈就露馅了。”

“不过你还真是笨啊!”

伊芙琳又拿指头戳西里尔的侧脸:“你当时就应该一口咬死让他们证明协议的真实性的啊!”

“可是他们不是……”

西里尔缩着脖子辩解,又被伊芙琳打断。

“他说妮娅能帮他证明,那你就该问他凭什么妮娅的证词可信?你们目前的目的一致立场一致,凭什么证明当时妮娅在场,而且说的是真话?”

伊芙琳一指头一指头的戳,一边戳还一边帮西里尔复盘:“人证的可信度可是最低的!你就该把举证的事儿甩给他们……别人稍微绕个弯儿你就跳进自证陷阱了,真是笨死了……”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西里尔一边忍受着伊芙琳的指戳,一边试探的问道。

“开心?有吗?”

伊芙琳收回了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很开心……看那老东西吃瘪,能不开心吗?”

“可是……”

西里尔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尼安霍格府邸的事情,应该不算是尼安霍格伯爵吃瘪吧?

倒不如说,更像是完全就在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而且,仔细想想,似乎是伊芙琳与尼安霍格伯爵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默契和共识?

所以这才是她开心的原因吗?

西里尔吞了吞口水,当然,这话他也没说出来。

侍者又端着扎啤桶走了过来,一边帮伊芙琳倒满扎啤,一边伏低了身子。

“这杯有位先生请你喝了。”

“谁啊?”

伊芙琳扭头问。

“他。”

侍者指着另一边一个水手打扮的壮硕男人:“那位先生还说,想要请你过去喝一杯。”

那水手看到伊芙琳那双湛蓝的眸子扫了过来,还得意的曲起手臂展示自己壮硕的肌肉。

“哦……”

伊芙琳哦了一声,随后,拿着酒杯的手忽然一甩。

“啪嚓!”

装满了扎啤的扎啤杯顿时飞了出去,精准的砸在了那水手的脑门上,砸的粉碎,澄黄的酒液和碎玻璃满天飞。

西里尔顿时默契的端起了自己盛着豆子炖牛肉和面包的盘子。

然后,伊芙琳就直接掀了桌板,拎着桌板冲了过去。

“敢搭讪老娘?!不想活了?!”

之后,那边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西里尔看着自己盘中还冒着热气的牛肉,叉起一块放进嘴里,然后又摇了摇头。

果然,就算是她现在很开心,但她还是那个吃什么都不吃亏的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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