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人偶一般被艾拉牵引回卧室后,我一头栽倒在床上。
艾拉去准备浴室了,我躺在床上试着重新整理思绪。
阿尔文对我产生了相当程度的兴趣,并希望明天再来与我会面,啊,意料之中,毕竟他几乎看透了我。
我还是太过单纯了,生活在和平世界的曲枫也好,当了十二花瓶公主的卡妮莉安也好,其实都是很单纯的人。
面对这些贵族出身的人精,我根本就藏不住心事。
所以我现在需要想清楚,明天见面之后该说什么,该表达什么。
直言厄俄斯的毁灭么?如果我了解厄俄斯是因为什么而毁灭的或许可以,但是我根本不了解厄俄斯是怎么毁灭的。
说起来真奇怪,厄俄斯帝国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根本不像是短时间内就会崩坏的样子,毕竟从阿尔文的样貌来看,现在的时间点距离游戏开始的时间点恐怕不会超过十年。
换句话说,最多六年之后,庞大的北陆掌控者厄俄斯帝国就会彻底毁灭。
“开什么玩笑……”我轻叹一口气,游戏中关于厄俄斯的毁灭也是语焉不详,据说关于厄俄斯的事件是下一个大版本要讲的故事,然而曲枫还没来得及看到下个大版本的更新就死了。
无法将厄俄斯的毁灭直接宣之于口,那明天见了阿尔文该说什么呢?
阿尔文说的没有错,我看到他时,内心确实是那种‘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啊,这家伙不该出现在这里吧’的心态。
他明天想问的就是为什么我会这样看他吧,但是关于前世的事又很难说给他听。
啊……对了,这个世界是存在预言这种东西的,我忽然想起作为游戏背景的这个设定。
实际上魔王现世的前几年,就会有来自星辰的天启降下,到那个时候,魔王麾下的六个灾厄也会现身,开始为迎接魔王的降临做准备。
天启会警示灾厄的降临,让被选中之人梦到相关的事。
啊,这就对了,我直接用天启作为借口就好了。
说起来,前世论坛中,灾厄论也确实是厄俄斯毁灭的三个被认可的猜测中最被看好的。
嗯,另外两个被认可的猜测是“兽潮论”和“第七灾厄论”。
不过在论坛上的支持率是比不过灾厄论的就是了。
总算是想通了一个难题,我禁不住眯起眼睛,感觉困意开始上涌了。
但没等我睡着,已经准备好浴池的艾拉就把我抱进了浴室里。
——
一觉醒来,头脑清晰了不少,艾拉今天也没有来叫醒我,从窗户看外面已经日上中天了。
大概是因为我第一次参加宴会吧,艾拉怕我累到了才让我睡了个懒觉。
和阿尔文的见面定在下午,这让我不由得佩服起艾拉的细心,说的也是,若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无法在我身边坚持下去的吧。
在被前世的记忆稀释之前,我的任性可是与美貌齐名的,也只有母后才会无条件的包容我。
轻轻摇了摇床头的摇铃,记忆中这是一件魔法物品,可以联通其他地方的铃铛,大概和前世的传呼机差不多。
随着铃响,艾拉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这种不发出声音的步法是女仆的技巧么?我是不太懂的就是了。
“艾拉,今年是什么年份了?”我在床上滚了两圈滚到床边,吓得艾拉赶紧跑过来以防我滚到床下面去。
就连跑起来都没有声音呢,好厉害。
将我扶停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回道,“殿下,今年是圣历5866年。”
5866年……厄俄斯是哪一年毁灭的来着……哦对,5868年。
诶?
还有两年,厄俄斯就会毁灭!?
这真是……我一边顺从的任由艾拉打理我的身子,一边头疼着。
如果真的是某个灾厄毁灭了厄俄斯,那会是哪个呢?
我记得,那六个灾厄的名字,它们是强大到可怖的存在,最强者即使是与魔王比也毫不逊色,虽然没有魔王的光环能力,但每一个的单体战力都不负灾厄之名。
[黑翼大君]埃雷克斯、[背世的星辰]塞勒斯特、[叛教的圣徒]伊萨赫拉、[失堕之剑]兰斯洛特、[疯狂的炼金术师]尼可·梅勒斯、[暗元素]奈克特。
前世死亡之前,倒是已经有四个灾厄作为世界boss,在总力战中被所有玩家一起讨伐了,但那可是数以十万计的无限复活的玩家才做到的,如今在这个现实中,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话说回来,魔王降临之前,这六个灾厄理论上无法长时间驻留在物质界,而作为北陆掌控者的厄俄斯,也不该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彻底毁灭吧。
或者说,厄俄斯的毁灭是六个灾厄联手的结果?可是这六个灾厄各有各的神经病,很难想象会联手干什么事。
而且,灾厄会降临就代表海瑟兰中存在拜魔主义者,啊,字面意思,就是崇拜恶魔的人。
很难想象世界上居然存在这样的家伙,但他们就是存在,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叹息。
这些家伙平时最常做的就是搭建祭坛,呼唤灾厄的降临。
虽然成功率很低,但一旦成功就会变成巨大的灾难。
有时候也会搞自杀式袭击,父皇的一生中被这些拜魔主义袭击的次数早已超越双手之数,听说作为太子的大哥也有过三四次的经历了。
目前应该已经偶有天启者诞生,毕竟设定如此,而这便是魔王即将降临的先兆,这些拜魔主义者总算是有了靠山,如今的行动恐怕会越发的猖狂吧。
无论如何,我想要改变厄俄斯毁灭的命运。
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我想起额头上那微凉的感触,母后那不计一切的爱让我心跳都为之加速,让厄俄斯免于毁灭,也可以保护我的家人。
严厉但仍会以小卡莉这个爱称呼唤我的父皇,包容的爱着我的母后,还有艾拉,属于卡妮莉安的生命并没有多长,但是我是被爱着长大的。
我想要保护这份爱与幸福。
为此,我需要和阿尔文统一战线,我自己一个人做不到什么,这具美丽又无用的身体根本无法挥动武器,就算只是握持一柄匕首都会找不到重心而摔倒。
魔力,也就是玛娜的才能也几近于无,本来也是,毕竟虽然过量的玛娜会伤害身体,甚至导致魔化,但适量的玛娜是可以强化肉体的。
而我如此孱弱,任谁都看得出来,我没有任何的才能。
在这个世界想要变强,无论如何也绕不过玛娜的存在。
无法掌控玛娜就是无法变强,没有玛娜强化的身体,和前世的普通人不会有区别,只有在玛娜的强化下,人类才能拥有劈开海潮的剑技与威力惊人的魔术和魔法。
带着对自己永远无法变强的哀叹,我和母后坐在一起开始享用午餐,也许是因为我要被嫁去北境了,母后这些日子每天都会邀我一起吃午餐。
饭后本是惯例的在母后怀抱中的午睡,但是因为与阿尔文的约定只好作罢,我坐在庭院中轻轻叹息,等待着这位“未婚夫”的到来。
了解了厄俄斯的未来之后我对嫁人也没了那股别扭感,说实话如果嫁给阿尔文就可以改变厄俄斯毁灭的命运的话我一定乐见其成,但是可惜的是原本的故事里卡妮莉安应该也是正常的嫁给了阿尔文的。
换句话说,嫁不嫁给阿尔文好像并不会影响未来,不如说只剩两年厄俄斯就会毁灭了,我来不来得及嫁都是个问题。
一边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欣赏着庭院中的小肥鸟啄食食料的模样,我托着腮,微微的笑着。
——
自昨天的宴会之后,阿尔文就有些烦闷,他回忆着那位公主的神情,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头绪。
据说这位小公主的娇纵与美貌齐名,但从昨天晚上的接触来看,她只是略有几分娇气罢了。
这一切都让他愈发的感兴趣。
所以,今天下午,遵循约定,他在宫廷女官的引导下,前往皇家内庭的花园。
与夜晚宴会的奢华喧嚣不同,白日的庭院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带着植物清新的气息和泥土的微腥。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许。
然后,他看到了她。
卡妮莉安公主坐在一丛盛放的白色蔷薇旁,穿着一身简单的浅绿色连衣裙,火红的长发没有像昨夜那样繁复盘起,只是柔顺地披在肩头。
她微微侧着头,望着石阶下几只正在啄食谷粒的圆胖小鸟,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虚幻的笑意。
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颈项和精致的侧脸,此刻的她,褪去了宴会上的华美光环,反倒更像是一枚被晨露洗净的宝石,显露出一种易碎的宁静。
阿尔文的脚步顿了顿,才继续走近。
听到脚步声,卡妮莉安转过头来,看到是他,那抹浅笑迅速消散。
“阿尔文卿。”她轻声问候,声音比昨夜在舞池中要清晰些,但仍带着那股特有的、属于少女的娇软,“你相信……天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