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文仅仅是扫了我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看起来他和游戏中的性格差不太多,对一切都很漠然。
这正合我意,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我正需要不被打扰的冷静一下。
我开始回忆起,那个名为《Kabbalah》的游戏。
————
《Kabbalah》这款游戏自上线开始就异常的火爆,或许是因为突出的建模吧,所以能从众多同行之中脱颖而出。
游戏内的养成相当麻烦,不过自由度却很高,捏人也相当自由。
以Kabbalah(卡巴拉)为名,内里的养成部分自然也就参考了火剑之路的设计,取得十个源质(经过十次转职)之后,就可以成为星辰(满级取得封神的称号)。
游戏背景是比较常规的魔王勇者的故事,创世大神离开卡巴拉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一个走通了逆卡巴拉之路的存在堕入深渊,成了深渊一族的共主,他用过量的玛娜侵染生物,组成庞大的军队向物质界发起战争。
魔王最终被大神留下的星辰们所斩杀,但他的怨念与灵魂却无法被消灭,众星因此被拖入深渊,魔王的怨念与灵魂和众星融合后化为了黑王冠,当王冠再次显现,戴上王冠的人便成为了新的魔王。
仅存的星辰已经无力对抗新生的魔王,于是祂们赐下祝福,让物质界的生命拥有反抗的力量。
并将创世大神所用的星剑的碎片送入物质界,当黑王冠显现,星剑的碎片们也会自动选择能够驾驭它的人,这些人就被称之为勇者。
玩家们扮演的就是被星剑碎片选中的星之选民,游戏的开始是游戏中的历法,也即信奉创世大神的真理教会所颁布的历法,圣历的5872年,这一年也是新一代魔王诞生的日子。
而设定中,厄俄斯毁于圣历5868年。
说起来,游戏中好像并没有解释厄俄斯毁灭的原因,明明是最强大的帝国,却突然解体,只留下成了一片废墟的旧都海瑟兰。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间点?真悲哀,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公主连现在是什么年份都不知道。
回过神,护国公和阿尔文已经落座了,父皇正在与护国公聊着什么。
我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充当精美的装饰,但事与愿违,父皇与护国公之间的谈话好像已经谈到了关于我的事。
想起今天这场宴会的目的,我顿时有些不妙的预感。
“小卡莉,要不要和阿尔文跳支舞?”聊着聊着,父皇突然转头看向我,开口道。
“诶?好……好呀。”我没办法拒绝,因为这就是今天此时,我所应该做的。
阿尔文倒是毫不犹豫,他整理了一下礼服起身,走到我的座前,伸出手。
“请,公主殿下。”
我只能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中。
本以为出身于北境的他的宫廷舞技艺不会有多高,毕竟阿尔文的本职是个战士,但是没想到他竟意外的熟练,比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公主还要擅长舞蹈。
在他的牵引下,我的动作也标准了不少,俊男美女相得益彰,看起来一定很赏心悦目。
不过这唯美一幕中的女主角是我,就让人没那么高兴了。
我正盘算着跳完这支舞就结束吧的时候,阿尔文忽然趁着照面的瞬间开口了。
“公主殿下,您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低声说着,“为什么呢?”
“我……”我正想找个借口时,他却又一次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我不是在问为什么公主殿下会心不在焉,我是在问,”阿尔文低沉的声线像是一头低吟的狼,“为什么呢?公主殿下,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亡灵?”
我如遭雷击一般的愣住了。
——
北境的风是带着铁锈和雪砾气味的刀,刮在脸上生疼。
海瑟兰的风却温软得像丝绸,裹挟着花香与脂粉味,几乎要让阿尔文·沃尔顿海姆·海顿窒息。
他沉默地跟在父亲,护国公奥恩斯高大的身影之后,行走在王城光可鉴人的长廊里。
两侧壁灯投下温暖的光晕,映照着墙壁上描绘帝国荣光的巨幅油画,与北境堡垒粗粝的石墙和呼啸的风声判若两个世界。
阿尔文不喜欢这里。
这里的空气太过甜腻,人们的笑容太过精致,连光线都似乎被精心计算过角度,缺乏北境旷野上那种直白而暴烈的生命力。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礼服,领口束紧,让他感觉有些拘束,远不如皮甲或训练服来得自在。
这身行头是为了今天的会面,或者说,是为了那位素未谋面的“红宝石公主”。
政治联姻。
这个词在他心中盘旋,带着冰冷的重量。
他是护国公的独子,未来的北境守护者,他的婚姻从来不是个人的事,而是维系帝国与北境纽带的一环。
他对此早有觉悟。
宴会厅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敞开,喧嚣与光亮如同银瓶迸裂般涌出。
父亲用洪亮的声音向皇帝致意,他也随着低头行礼,目光落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几乎能看清头顶水晶吊盏晃动的挂饰。
起身时,他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地,精准地捕捉到了御座旁那个最耀眼的存在。
卡妮莉安·加纳特·梅尔菲斯,帝国的红宝石公主。
她确实配得上这个称号。
即使在北境,他也听闻过关于她美貌的传说。
此刻亲眼所见,那头流泻的火红长发,那身蔷薇色礼服包裹下的娇小身躯,以及那张精雕细琢、仿佛汇聚了所有光华的容颜,确实拥有令人屏息的资本。
她像一件被精心陈列在最高处的珍宝,璀璨又易碎。
阿尔文平静地收回目光,内心并无太多波澜。
美貌是显而易见的,但他更习惯于观察细节,判断本质,这位公主殿下看起来和传闻中一样,是个被娇养在深宫、不谙世事的人偶。
她微微嘟起的唇很符合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的形象。
然而,就在他随父亲落座时,他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位公主的眼神。
那不是少女的娇羞也不是公主的傲慢,而是更怪异的感觉,像是在看一个不该存在的人一样的感觉。
阿尔文不动声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自幼在北境军营长大,跟随父亲巡视边境,与魔兽搏杀,练就了远超同龄人的敏锐和耐心,他确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为什么?
他心中升起疑问。
宴会平稳地进行着,皇帝与父亲交谈甚欢,话题有意无意地围绕着北境的风土人情,以及他们这些“年轻人”。
阿尔文保持着必要的恭敬与沉默,大部分时间眼观鼻,鼻观心,但余光始终留意着那位公主。
她大部分时间都像个漂亮的摆设,眼神放空,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兴趣缺缺,这更反衬出她之前那眼神的突兀。
然后,预料之中的环节到了。
皇帝温和地开口,邀请公主与他共舞。
阿尔文没有犹豫,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迈步走向那位红宝石公主。
他伸出手,说出符合礼仪的邀请:
“请,公主殿下。”
她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指尖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虚扶住她的腰,引导她步入舞池。
音乐响起,是优雅舒缓的宫廷舞步,阿尔文的舞技是母亲在世时亲自教导的,母亲出身南方贵族,对此极为重视。
他曾觉得这是无用的技艺,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步伐稳健,引导着怀中的少女旋转、回旋,她的舞步略显生涩,带着点娇气的敷衍,但在他的带动下,倒也未曾出错。
近距离看,少女更美了,琥珀色的眼瞳在灯光下流转着蜜糖般的光泽,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
但阿尔文注意到的,却是她始终无法完全集中精神的眼神,那里面藏着困惑,甚至是一丝恐慌。
她在害怕什么?害怕他吗?
这个认知让他微微蹙眉,阿尔文自认并非凶神恶煞之徒。
舞曲过半,在一个转身靠近的瞬间,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公主低垂的睫毛,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
他想要弄清楚这莫名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公主殿下,您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为什么呢?”
他看到她纤细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似乎想开口解释。
但阿尔文没有给她编织借口的机会,他碧色的眼眸锐利地锁定她抬起的、带着一丝慌乱的琥珀色眼睛,问出了从刚才起就盘旋在心头的、最核心的疑问:
“我不是在问为什么公主殿下会心不在焉,我是在问,”他的声线低沉,带着来自北境荒野的冷峻,“为什么呢?公主殿下,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亡灵?”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中她的手猛地一颤,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瞳孔骤然收缩,里面写满了震惊。
阿尔文心中的疑惑剧烈的翻涌着。
这位红宝石公主,到底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