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稀疏的篱笆，在晾晒的药草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苦香。
苏清寒坐在轮椅上，素手纤纤，正有条不紊地将一株株晒干的草药分拣归类。
“苏大夫！苏大夫！”
院门被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端着个竹篮，脚步飞快地走了进来，脸上全是笑。
“您看，我的老寒腿真好多了！”
大娘说着，还特意用力跺了跺脚，动作很是利索。
“现在下地干活都使得上劲了！”
她将竹篮往石桌上一放，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鸡蛋和几颗还带着露水的大白菜。
“您这义诊不收钱，我们庄稼人也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家养的鸡下的蛋，菜也是刚从地里摘的，新鲜！”
苏清寒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
她的容颜清丽绝伦，肤色白得近乎透明，长发如瀑，垂至腰间。
那副病弱的身子骨，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易碎感。
“大娘，心意我领了，东西您拿回去。”
她的声音清冷，却不失温和。
“您自己一个人过活也不容易。”
谁知那大娘把篮子放下，转身就跑，嘴里还嚷嚷着：“您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老婆子！”
苏清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坐在轮椅上，双腿毫无知觉，自然是追不上的。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她捻动药材的细微声响。
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另一个时空。
前世，她是龙虎山最年轻的紫袍天师，天资绝艳，被誉为道门千年不遇的奇才。
长辈们对她寄予厚望，从小便是无穷无尽的经文、符箓、法咒。
她也习惯了那般清心寡欲，追求太上忘情的日子。
谁能想到，一个雷雨天，她正在炼制法器，一道诡异的紫霄神雷竟撕裂虚空，将她的神魂卷入其中。
再次醒来，便成了这个异世界的病弱少女。
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十不存一。
神魂还和一只濒死的小狐狸魂绑定在了一起。
最糟糕的是这具身体，双腿经脉尽断，毫无知觉，只能与轮椅为伴。
“又在想你那风光的过去了？”
一个娇俏又带着几分傲气的萝莉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说苏清寒，你有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干嘛非窝在这穷乡僻壤？”
“去那繁华的大县城开个医馆，赚来的钱不比这香吗？搞钱吃香喝辣呀姐妹！”
是与她绑定的狐魂，玖离。
苏清寒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笑容让她病态的面容多了一丝生气。
“我在这里给人治病，用的可不是单纯的医术。”
“是祝由术。”
她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这个世界，武道昌盛，武者炼体聚气，凝结罡气，甚至能做到通玄之境，肉身强横无比。”
“但他们对付鬼祟的手段，却太过单一。”
“只会用气血之力硬抗，面对没有实体的怨念诅咒，损失惨重。”
玖离在她的识海里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歪着脑袋，还是不解。
“这跟你在这儿当神医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
苏清寒的指尖轻轻拂过一株安神草。
“祝由术，本质是道法的一种，能安抚精神，祛除病邪。”
“等我用‘道术玄学’能治病救人的名声传出去，你猜谁会最先坐不住？”
玖离的狐狸耳朵动了动。
“除祟司？”
“没错。”
苏清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官方成立除祟司，以武力清除妖邪，却严厉打击一切‘非武力’的怪力乱神之说，为什么？”
“因为假冒的方士神棍太多，败坏了风气，也延误了除祟时机。”
“可当他们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有效对付鬼祟的‘道术’时，他们会怎么做？”
“面对那些让武道强者束手无策的鬼物，损失惨重的除祟司，是会继续把我当成神棍骗子抓起来，还是……”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
“……还是会把我当成救命稻草，客客气气地请我出山？”
“到那时，我不仅能得到官方的庇护，还能名正言顺地接触到这个世界的超凡核心，获得最好的资源和地位，这叫待价而沽。”
玖离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你这是在钓鱼？”
“可以这么说。”
苏清寒淡淡回应。
玖离沉默了半晌，才小声嘀咕。
“切，白日做梦，万一人家不吃你这套，直接把你当妖人砍了怎么办？”
苏清寒没有再争辩。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耳倾听。
院外的巷子口，传来了一阵轻微但急促的脚步声。
不止一人。
其中一道气息，沉稳有力，气血旺盛，显然是武道有成的好手。
苏清寒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对识海里的玖离轻声道。
“你看。”
“这鱼儿，不就来了吗？”
“吱呀——”
小院的木门被人一把推开。
一个身穿赤红色劲装，身姿挺拔的黑长直少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她腰间挎着一柄修长的长刀，气质凌厉，不怒自威。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村民，神色有些畏缩。
苏清寒认得他。
正是前些天来找自己看过病的李二牛，当时他被梦魇所扰，精神萎靡，是自己用了一道安神符，才让他睡了个好觉。
此刻，李二牛却躲在红衣少女身后，伸出手指着苏清寒。
“大人！就是她！”
“就是这个女人！她不用汤药，就用些神神叨叨的法子给人治病！肯定是什么妖人术士！”
红衣少女的视线落在苏清寒身上，锐利如刀。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病弱女子，眉头紧锁。
这般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兴风作浪的妖人。
但除祟司办案，只看证据，不看表象。
她师傅的死，就是因为轻信了那些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才会被鬼祟害了性命。
从此，她便对一切玄学之说深恶痛绝！
少女上前一步，从怀里取出一块刻着“除祟”二字的玄铁令牌，声音清脆，字字铿锵。
“除祟司，七品除妖师，陆红妆。”
“你涉嫌使用妖术蛊惑乡民，跟我们走一趟吧！”
“奉命捉拿妖道，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