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教会的马车踏过凹凸不平的道路,终于抵达这个边远村落。
“尊敬的枢机主教大人,您确定不带任何侍从吗?”
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开口了,看气质便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而这样的他却对一位看起来年仅二十的少女毕恭毕敬。
话语让人联想少女的身份,是枢机主教女儿吗?还是学徒?都不是,少女的的确确是名副其实的枢机主教,圣堂教会的大人物。
硬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大概就是她的年龄不像表面的二十出头,而是六旬往上。
“我只是普通监督者,修女娜娜,我想这点你早就知道吧?”
少女身着看起来便不凡的修女服,内白外蓝,甚至泛着淡淡的光晕。
这很正常,毕竟外出任务时,法衣能保证少去许多麻烦。
“抱歉,是我失言。”
“摁嗯,主会原谅你的,所以请回吧。”
——
几天前。
不同地域,不同身份,不同派系,甚至不同世界与不同时代的10位魔术师不约而同地收到了一张邀请函。
———
时钟塔,火属性造物魔术课堂。
“哦?那位纯血的天才吗?”
绿色单马尾的女子看着手中邀请函不由轻笑,台下学生则都在各忙各的,这次的课程难度不低,在堪称天才的她眼里都称得上需要好好思考。
这并不是她有意折腾学生,也不是不想好好教授,相反,她的课质量极高,台下几乎坐满了学生,无论是火属性而非创造科,还是创造科非火属性,全都认真思考着。
女子名为艾薇因·巴鲁叶雷塔·哀斯刻瑞姆,从名字便能够看出,她出生于巴鲁叶雷塔家,哪怕没有像堂姐那样继承主家的刻印,依旧获得了刻印的分株,并成为了色位魔术师。
之所以不是君主,是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至于到底是什么?没人敢问,都只是尊敬地称之为Lord(贵族),哪怕她不是Lord(君主),但又有谁在意呢?毕竟外人眼里,她的才能成为Lord(君主)并非难事。
“圣杯战争……?听上去不错。”
理了理米黄色的外套,艾薇因摘下眼镜。
“提前下课,自由讨论时间,我给教室施加了单向隔音魔术,你们可以自由探讨到随意什么时候。”
艾薇因推开教室门,返回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哒、哒、哒。”
另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交汇重叠。
“啊,堂姐。”
“嗯?艾薇因。这个时候你不是应……哦,学生们理解不了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教授的活体造物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他们能在各自专业领域领悟一二就算优秀了。”
“不愧是天才啊,哪怕是我都只能做到单元素活体创造。”
“过奖了,堂姐。”
姐妹两相遇后只是不咸不淡的几句闲聊便又错肩而过。
超越人性的鬼才,正常领域的天才。
这便是君主的真相。
若是四元素皆可以轻松创造出活体便可以被称之为色位,那么将四元素融合在一起的活体又是什么?在那之后呢?
若不停下注定被封印指定,但她的疯狂却迫使着她去见证。
“万能的奇迹许愿机吗?”
她轻声念出这个词,脚下的冰晶再次不受控制地蔓延,瞬间数十根冰锥爆发,还好此时创造科的现任君主尚未走远,火焰顷刻融化冰锥,没有让楼层被内部破坏。
“奇迹”这个词,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刺入她内心最深的囚笼。她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但对于一个在黑暗中看到唯一光束的人,陷阱也散发着甘美的气息。
“去秘骸解剖局申请些素材吧,刚好之前申请的素材已经跟不上研究进度了,这次少说也要从那个糟老头那里薅点阿尔比昂的组织拿来当耗材。”
内容言简意赅的信纸被火焰烧灼,只剩灰烬。
“致哀斯刻瑞姆女士:
远东之地天宫村,奇迹的万能许愿机即将显现。这可是打破宿命枷锁,抵达‘完美’绝无仅有的机会。
知汝所求,予汝之门扉。
——艾扎克·雷·佩勒姆·维斯考特”
———
欧洲某处有些落魄的庄园
卡修·卡瑟拜正在家族藏书室中,对着摊开的一本记载着刻印修复理论的古籍愁眉不展。书架蒙尘,房间空旷,昔日的荣光只剩回响。而另一边是一封如同恶作剧的邀请函,说什么邀请七人参与,然后便是奇迹啊许愿机啊根源啊什么根本不是他能接触的东西。
信纸是某种极其昂贵的魔法纸,触感温润,与他家族日渐枯竭的资源形成鲜明对比。字迹优雅而富有力量:
“致卡瑟拜家主:
圣杯战争将于远东天宫村启幕。此间汇聚众多不同领域的魔术师,不光存在万能的许愿机,更有触及‘根源’的可能。阁下家族的困局我略有耳闻,于参与者而言,或许并非难事。
——艾扎克·雷·佩勒姆·维斯考特”
他之所以苦恼,也不是相信了那些不可思议,他自动忽略了那些遥远的东西,苦恼是因为纯血魔术师的邀请让他看见了希望,要是能靠那位的人脉结交位厉害的修复师,他的家族想要重新兴盛就不是难事了。
风险?在家族存续面前,不值一提。他紧紧攥住了信纸,仿佛攥住了救命稻草。
至于圣遗物?
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本准备了。
———
日本,某个因为战争而沦陷的城镇附近。
千叶岚刚离开一个在战火中化为焦土的道场,指尖还残留着与最后一位馆主切磋时的触感,以及……一丝未能挽救的无力感。她坐在一块断垣上,擦拭着已经干净到映射面容佩剑,内心那个关于“英雄”的理想外壳又裂开一丝缝隙。
一只闪烁着磷光的蝴蝶,穿越硝烟,翩翩落在她的肩头,化作一张残破的兽皮卷。上面的字迹铁画银钩,带着沙场的肃杀:
“致流浪的武者千叶岚:
残破的世界需英雄,但却不见英雄?圣杯战争,召唤各个时代英雄争夺万能许愿机的仪式,于此,汝可亲见‘英雄’之姿。
—— 一场为你而设的英雄试炼”
“不够,还不够……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这样如何才能成为英雄?”
千叶岚低声重复着,空洞的眼神里燃起一簇扭曲的火焰。她不需要信任自己,她只需要一个模板,一个足够强大的、可以让她模仿并最终超越的“英雄”形象。圣杯,如果能让她成为那个“英雄”,哪怕代价是自身的彻底湮灭,也在所不惜。
体内的鲜血在沸腾,体内“不动体流”的魔力加速运转着,修复着已经被火焰灼伤到却毫不在意的她。
英雄,英雄,英雄,英雄,只有成为英雄,才能够拯救!才能够拯救!
———
神州,某个小村庄。
王良吊儿郎当地走着,嘴里叼着根草叶,随手扯出一张万法千里传话符锁定一位自己的偶然结识的道士,然后深吸一口气直接进行超级语言轰炸又直接结束通讯,嘿嘿直笑,没事,纯烦人。
一阵阴风卷过,不似自然之风,带着地下的寒意。一张符纸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精准地飘到他面前,上面以朱砂写就的文字,却带着西洋魔术的印记:
“致王良先生: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远东之地的天宫村将开办前所未有的圣杯战争来争夺万能的许愿机。
是坐以待毙,还是奋力一搏?
—— 一个提供可能性的人”
“我草,哪来的鬼东西,wcnm!万法天地离火剑!”
王良直接抽符,符纸化作三把金色光剑环绕,随时准备给不知名的鬼东西来一发让它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黑手。
只是显然鬼东西不会用朱砂写信。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天杀的,还是个西洋鬼。”
他口头上不断嚷嚷着,眼中却闪过莫名的情感。
坐以待毙吗?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精准地捅在了他最害怕的地方。他怕死,更怕死后连身体和灵魂都不属于自己。圣杯……如果它真的万能……
“妈的,拼了!”
他啐了一口,将符纸紧紧攥在手心。
———
日本,某处小村庄。
白诺正在试图用她半生不熟的日语和当地居民试图确认情况,并在努力半天后登录思想盘借用了一个翻译道术,这才开始驱鬼。
替一户人家驱赶“捣乱的小鬼”,结果反而弄得鸡飞狗跳,最后靠着阴阳眼非常有操作地瞪跑了那个真正在恶作剧的弱小妖怪,才算勉强解决了问题。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收下主家给的几个铜板作为谢礼。
一封字迹歪歪扭扭、仿佛孩童涂鸦的信,被一阵阴风“啪”地贴在了她的后脑勺上。白诺费劲地撕下来,还以为是那个弱小妖怪又给了她一巴掌,但却见上面写着:
“致行走的善人白诺:
四方游历,可知世间最大的‘功德’所在?远东的天宫村,圣杯战争开启,争夺万能的许愿机。
——一个需要你帮助的人”
“最大的功德?尊嘟假嘟?”
白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完全没意识到“战争”这个称呼有多不对劲。根本不需要犹豫,即刻出发!
———
日本,冬木市附近,远坂家的一处地产。
远坂团藏刚结束一次危险的仪式,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尸臭味与焚香的混合气息。他擦拭着宝石上的污迹,脚下阴影中,某种非人的东西正在蠕动。一只完全由阴影构成的蝙蝠倒挂在窗棂上,猩红的眼睛注视着他,随后化作信函射入他手中。
信函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冰冷,上面的文字仿佛用火焰灼烧而成:
“致远坂的团藏:
力量与权势绝非在阴影中窃取可得。天宫村将举办一场名为‘圣杯战争’的仪式,以争夺那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万能许愿机。
怯懦者勿近。
——艾扎克·雷·佩勒姆·维斯考特”
没有自己在做见不得光事情暴露的反应,远坂团藏清楚,若是对方想,只怕拿下整个远坂家都不是难事,而对方却选择邀请自己,这还能说明什么?
“一丘之貉啊。”
远坂团藏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信中的话语像毒药一样灌入他渴望认可与权力的心。远坂本家?正统?只要获得圣杯,这一切都将被他踩在脚下,他就是莫名有这样的直觉,况且去和这家伙交流交流邪魔外道也不错。
“我也该出去继续研究了,远坂日斩那家伙说着兄友弟恭,却处处限制着我。”
远坂团藏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这封邀请,正中他下怀。
———
欧洲,某处。
一份信函,无声地出现在祭坛的烛火旁。它并非通过常规方式送达,而是仿佛由光影交织而成,带着一丝深邃的诱惑气息。
信纸触手冰凉,上面的文字并非墨水书写,而是流动的暗光:
“致K阁下:
称呼名字过于失礼,称呼于你并无意义,便允许我用K代指。
远东之地的天宫村存在通往永恒的阶梯,在圣杯战争落幕之后,奇迹的具现化、万能的许愿机——圣杯,将会降临。
汝之渴望,吾处可寻。
——邀您共舞于绝望的A先生”
见到书信,她心中冷笑,这邀请直指她最深层的欲望。圣杯,或许正是她摆脱这具腐朽皮囊,真正触碰到永恒(或取而代之)的钥匙。她需要这场战争,若是被人摆布就可以超越世间一切俗物,那么她愿意成为棋子。
至于一无所有?
她从不认为这种话适用于她。
———
欧洲,知名魔药世家的庄园内。
年仅13岁的金发少女正对着一锅冒着七彩泡泡的魔药发愁,她只是出于突发奇想加了一点点古怪的材料,魔药竟被活活变成彩色。
她身边堆满了各种会被魔术师哄抢的珍稀材料,但对她来说,这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素材,只要想就可以让管家帮忙再送一堆过来。
没办法,要问什么行业最赚钱,那当然是魔药。
魔术礼装只吃上游市场,调律师和修复师更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典型,但魔药不同,不光有原材料还有成品,可谓魔术师最暴利的行业。
而少女的父亲便是这样的成功人士,所以对于小小的苏芙比而言,钱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东西。
一封装饰着精致火漆印、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邀请函,混在了一堆新到的物料中被送了进来。
信纸是上好的羊皮纸,火漆是优雅的鸢尾花图案。
出于淑女的礼节,苏芙比明白信封不是能够随意拆封的,只是为什么会送给她?
“奇怪,卡森先生应该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苏芙比拿起漂亮的信封,好奇地打量着。
“诶!这个不会是……送给我的信?”
对了!这样就合理了!卡森先生真是的,有信封居然要悄咪咪给个惊喜,明明直接拿给我我也会一样感觉惊喜的。
信封的内容是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的:
“致魔药世家最闪耀的明珠:
一场前所未有的、‘奇幻冒险’即将在东方遥远的‘天宫村’上演。来自各个时代、甚至是其他世界的英灵相聚,一同追求万能的许愿机。
期待您的光芒照亮这场盛宴。
——您忠实的冒险向导”
“奇幻冒险!英灵!愿望机!”
苏芙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样厉害的东西她只在童话书中听说过,一种很违背淑女守则的想法突然出现,并立刻占据智商高地。
她要去!
相比于其他魔术世家的孩子来说,她太过单纯,宛如温室中被娇养的一朵小花,所以,她决定不那么淑女地离家出走,去参与这场感觉很厉害的冒险。
说干就干,苏芙比毫不犹豫留下了一封告别信,往自己的储物型手提箱礼装里塞了一大堆魔药和万能货币黄金,便偷偷开溜。
“唉。”
看着苏芙比背影,一位老人收起告别信,招呼来数人,一起偷偷跟随。
“小姐长大了,居然直接到叛逆期了吗。”
———
日本,深志城。
在一条喧嚣的市集上,一个带着面具、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正安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将所见所闻录入那共享的记忆库。突然,他的视觉系统中突兀地插入了一段无法识别的信息流,直接覆盖了现实景象,在它“眼”中形成了一行冰冷的文字:
“信息记录单元‘安杰’,标记当前时空坐标。
检测到高维历史奇点‘圣杯战争’于远东的天宫村生成。此为核心历史断层带,蕴含大量未解信息与‘世界真相’碎片。
最高优先级指令:前往观测,记录,解析。
——信息源:未知”
安杰的瞳孔微微收缩。圣杯战争……历史奇点……世界真相……这些词汇触发了他们存在的最底层指令。个体毫无意义,死亡只是数据传输的中断。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向,朝着信息指定的坐标开始移动。
先前被不知名时空乱流带来这个世界他还不清楚原因,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的到来,是因为圣杯战争引起的时空异常,那目的便只有“记录”。无论这个躯体会迎来什么,都不会影响“安杰”整体的使命。
———
日本,天宫村。
白色短发的少年茫然地走在1504年的街道上。
少年名为白云,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明明刚刚点了个外卖,准备吃完后休息,然后就突然出现在里了,手背上更是浮现出奇怪的红色纹路。
路上利用自己结合了魔术的医术,尽力帮助着能帮助的人,也终于确定这是在1504年的日本,崩坏史上的1504年,好像就是第一律者降临的日子?
虽然回家很重要,但同时,医者的本能让他无法对“巨大灾厄”视而不见。
而一张信纸肯定了他的猜测。
“圣杯战争吗?我明白了,我来到这个时代,一定就是为了解决第一律者造成的灾难!”
———
漆黑的光幕投影着众人的模样,而屏幕前的艾扎克,正带着毫不掩饰、愉悦的恶意。
“来吧,来吧!才华横溢的失控者,走投无路的继承者,拙劣模仿的幻想者,纠缠不休的半僵尸,学艺不精的伪善者,堕入黑暗的野心家,两面三刀的亵渎者,憧憬童话的小女孩,一叶障目的记录者,误入歧途的无辜者。”
他对着虚空颔首,仿佛在向即将登场的演员们致意。
“将你们的希望、你们的绝望、你们的所有挣扎……”
“尽数化为取悦‘终焉’的……最美妙的贡品吧。”
舞台就此完备。
至此,参与第一次圣杯战争的十位魔术师…当然,御主依旧只有七名,魔术师们已全部登场。他们怀揣着救赎、毁灭、求知、归家、永恒或是成为英雄的梦想与野心,被命运的丝线牵引,即将汇聚于1504年的天宫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