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茹果断选择了跑路。

她在网上叫了辆出租车,出于一贯的谨慎,上车前还故意临时更换了目的地,几番试探确认无异后,才真正坐上了这辆即将载她离开沪市的网约车。

车辆平稳行驶,很快汇入高速公路的车流。然而,好景不长,前方视野尽头出现了严重的堵车长龙。更令人心惊的是,闪烁的蓝红警灯连成一片,粗略看去竟有五六辆警车,甚至还有四五辆墨绿色的装甲车如同钢铁巨兽般堵在关键位置。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武装人员正在逐一排查每一辆过往车辆。

华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官方背书的“三好市民于娜”,按理说应该安全。但万一……万一这些检查人员是那个对暗世界玩家采取抹杀政策的NHK组织呢?她绝不能冒这个险!

必须在不引起司机怀疑的情况下立刻下车!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先浮现的计策依旧是利用性别优势——

“司机师傅,实在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是……那个来了,有点急……”

她微微蹙眉,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窘迫,这倒不算完全说谎,这几日确实是她这具身体的生理期。

然而,预想中司机的回应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 “噗嗤”。

像是某种坚硬的东西穿透了软质物体。

华茹感到一丝异样,身子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司机依旧保持着开车的姿势,但左侧太阳穴上,一个细小的孔洞正汩汩地向外渗出鲜红的血液,蜿蜒流下,在他僵硬的侧脸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那空洞边缘整齐,带着灼烧的痕迹……

是子弹!他被无声地爆头了!

“!”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有人正在远处狙击!目标很可能就是她!

所有的伪装和试探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再犹豫,猛地伸手,用尽全身力气强行扳开了右侧车门的内部锁扣,几乎是滚落般跌出车外!

她没有盲目地冲向空旷地带,而是就势一缩,娇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如同受惊的狸猫,紧紧蜷缩在了相对坚固的汽车前轮轮毂后方。

她157cm的身材在此刻成了完美的掩护,整个人几乎与车轮阴影融为一体。

“有枪!有狙击手!”

不知是哪个眼尖的路人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将凝固的恐惧引爆!原本因堵车而焦躁不安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有人惊恐地尖叫着弃车向后狂奔,有人则慌乱地推开车门想要冲向远处闪着警灯的方向寻求庇护。哭喊声、撞击声、引擎的轰鸣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曲。

而华茹,在这片人为的惊涛骇浪中,眼神却异常冷静。她如同潜伏的猎手,锐利的目光飞速扫过混乱的人群,捕捉着那一闪即逝的生机。

就在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路人踉跄着跑过她藏身的车辆旁时,她看准时机,猛地从轮毂后扑出!

“嘭——!”

几乎就在她扑倒那路人的同时,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空气!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精准地击穿了路人刚才所处位置的下半身空间,在地上溅起一撮烟尘!险之又险!

华茹借着扑倒的势头毫不停留,一个灵巧的翻滚,如同体操运动员般迅捷地躲入了高速公路坚实的混凝土防撞护栏之下。

背靠着冰冷坚硬的水泥墙体,她剧烈地喘息着,但心中稍定——到了这里,就算对方拿着反器材狙击步枪,也不可能瞬间穿透这厚重的屏障。

“嘭!”

又一发子弹狠狠砸在她附近的水泥墙上,撞击处瞬间出现一个凹坑,碎裂的石屑四处飞溅,弹头不知没入了何处。对方竟然还不死心!紧接着,又是几声间隔极短的盲射,子弹胡乱地击打在护栏和路面上,显然狙击手因为失去目标而变得焦躁,这连串的射击也彻底暴露了他的大概方位。

很快,空中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一架警用直升机如同敏锐的猎鹰般出现在天际,朝着枪声来源的方向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围捕,华茹已无暇关心。她快速检查了一下自身,确认除了心跳过快和些许擦伤外并无大碍。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回行李,趁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暂时安全后,立刻如同鬼魅般沿着护栏阴影快速移动,目标直指那辆还停在原地的网约车。

然而,就在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车门把手时——

“于娜!”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从不算太远的地方传来。

华茹的余光只是极其冷淡地瞥了一眼声音来源方向,脚下步伐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她利落地拉开车门,伸手就去拿放在后座上的行李箱,动作干脆得仿佛只是取回自己遗忘的物品。

“行了,别跑了!我是来保护你的!”

董警长快步走近,语气带着压抑的急切和严肃

“说吧,到底是谁要杀你?”

“嗯?是你啊?”

华茹这才仿佛刚刚注意到他一般,蓦然回首。就在转身的刹那,她脸上所有的仓促、警惕和冰冷尽数褪去,如同魔法般切换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与惊喜的甜美笑容,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经过精密计算。

那笑容过于明亮,过于真实,仿佛带着阳光的温度。

董警长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并非身处这条刚刚发生枪击案、弥漫着血腥与恐慌的高速公路,而是置身于某个午后熙攘的商业街,他只是偶然遇见了这位令人心动的少女,上前打了个招呼……而不是面对着一辆驾驶座躺着尸体、不远处还有一个倒霉路人中弹身亡、四周散落着被遗弃车辆的残酷犯罪现场。

这极度割裂的场景,让现实显得愈发荒唐而可怖。

“你能好好说话吗?!”

董警长用力闭了闭眼,驱散那荒谬的错觉,随即重重地拍了一下华茹的肩膀,几乎是半强制性地按住了她,阻止了她再次逃离的可能。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与不容置疑:

“听着!我是接到命令来保护你的!我没兴趣搜查你的行李,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追究你之前干过的那些破事!我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确保你活着!所以,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请你坦诚一点,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事情?这能让我更好地制定保护策略!”

“我……”

华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换上了一种带着些许无辜和迷茫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啊?”

她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语气真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

董警长看着眼前这个演技精湛到令人发指的少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再说。至少,她现在没有再试图逃跑的意思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一家格调雅致的咖啡店里。

窗外阳光明媚,店内飘荡着舒缓的音乐和咖啡的醇香,与刚才高速公路上的生死时速、血腥恐怖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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