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夭，现在是不是特别多人追你啊？”
“谁知道。我又不在乎，都上高中了，不惦记着高考，谁还有空惦记谈恋爱啊。”
“这样啊。”沈敛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在夕阳下。吐出的白气在围巾和羽绒服上一点点升腾，两个人的脸颊都冻得红彤彤的。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我只是在想有件事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事？”
“是……有个男生喜欢你来着。”面对慕小夭的视线，沈敛不着痕迹地别过了头去，“咱们班的。”
慕小夭也不知道他说的谁。
事实上，虽然只上了半年，但班上已经有至少三四个男生都隐约对自己透露过好感了。
只不过慕小夭都懒得搭理他们罢了。
开玩笑。
这么关键的时期，连对沈敛，慕小夭都是敬而远之。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一听到沈敛的话，慕小夭就立刻失去了兴趣。
“没兴趣。”她很傲然地甩过头，单马尾辫在冬日的夕阳下轻轻晃动着，“下次这种事情知道了也不要告诉我。听着都觉得心烦。”
“倒也不能这么说吧……每个人的心意都值得被好好对待的。就算不喜欢，明确拒绝也比吊着不说要好得多嘛。”
慕小夭皱起眉头嘟了嘟嘴，良久才有些不满地说：“那你什么意思？我还需要再浪费时间当面拒绝他一次？”
“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嘛。就算让对方死心也好。”
沈敛的语气似乎有点底气不足，片刻后才低着头说：“当然……要是实在不想去，就算了。不过听说他给你精心准备了告白礼物，不收下的话倒是可惜了。”
“……那就看心情吧。”最后慕小夭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留下了这句模棱两可的台词。
毕竟沈敛说得也有道理。好好拒绝掉也好。
礼物什么的，慕小夭也没兴趣。
“所以到底是谁啊？”
“他不让我告诉你，可能是有点害羞吧，等你见到他了就知道了。”
说到害羞，慕小夭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
班里有个叫王朝玉的男生，个子小小的，平时看着特别内向腼腆。他和沈敛是一个寝室的，又坐在自己后桌，平时上课的时候小组讨论，他总是红着脸来问自己问题。
但慕小夭对他也没什么感觉，还是好好拒绝掉好。
不然沈敛和他天天一个宿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搞不好关系会弄得很尴尬。
“他打算什么时候告白？我看看我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明天下午吧，商业步行街入口。我在那等你。”
“你也来？”慕小夭有些鄙夷，“他告个白还得拉个军师在旁边救场？”
沈敛只是挠头笑了笑。
慕小夭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明天有空我就过去。”
“嗯。那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我妈说想你了。”
“行，让阿姨给我做红烧排骨我就去。”
……
但最后。
慕小夭还是没有赴约。
那天晚上有学校学生会的聚餐，而慕小夭是学生会副会长。思来想去，她最后决定去参加聚餐，没有赴约，而是干脆直接在QQ上就把话给王朝玉说明白了。
王朝玉当时还沉默了很久，才问了一句“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慕小夭想了想，没有出卖沈敛，只说是一个女生。
最后的结局就是，王朝玉黯然地回复说他知道了。
慕小夭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寒假过去了半个月，某天学生会的成员约好一起出来写寒假作业的时候，她才忽然听某人提起：
“诶对了慕小夭，你最近见过沈敛吗？”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一个寒假都没见过他诶。”
“你们说，沈敛是不是失恋了啊？”那人继续说道，“我记得刚放寒假的时候，那天下午我去看电影，在步行街见到他了来着。”
“当时他穿得很正式，大冬天的还穿一身人模狗样的衣服，怀里还抱着一捧花和一个礼盒，不知道是在等谁。”
慕小夭写作业的笔忽然停住了。
“我寻思他在等人，就没去跟他打招呼。结果晚上我看完电影吃完晚饭，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那等着。”
那人忍不住咋舌道：“那天还下着雪呢！我看他身上都落了厚厚一层了，就跑过去问他在等谁。”
“结果他只是冲我笑了笑，说人不会来了，是他记错时间了。然后就这么走了。”
“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劲啊，他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告白被甩了。之后一直到现在，期间我约他出来上网他都不出，就跟死家里了一样——”
“他那天是一个人等着的吗？”慕小夭匆忙的声音打断了谈话。
“是吧……我记得就他一个人啊？”
那一瞬间，慕小夭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那天自己和他的城市里下了雪。而自己本有一个可以替他撑起伞的机会的。
可自己错过了。
雪停了，没来得及撑起的伞，也就失去意义了。
而事后慕小夭再对沈敛问起那天的事情，他却只是笑着说糊弄过去，说自己记错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不再主动邀请自己去他家吃饭了。也不再死皮赖脸地缠着自己一起走读回家。
他开始住校，开始起早贪黑地念书，开始渐渐抛弃了社交和运动，把自己埋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壳里。
开始变得无人问津起来。
——
——
“我吃完了。”
面前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慕小夭猛地回过神来。
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女鬼姐姐已经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她了。
沈敛正在自己面前收拾着碗筷。那碗面他吃得干干净净，几乎把碗舔的都不用洗了。
吃得心满意足的他也是乐呵呵地说道：“多谢女鬼姐姐款待了。不得不说，女鬼姐姐的手艺是真好啊。”
“下次你要是也能教教小夭做饭就好了。”他抱着碗筷去厨房洗碗，“她连个饭都不会做，真不知道将来毕业了一个人住，该怎么照顾自己。”
“我……”慕小夭感觉自己喉咙像是堵住了一样。
她就那么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明明沈敛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厨房里洗着碗，慕小夭却感觉两个人之间就像隔着一条遥远的冰河。
冰河这边，慕小夭没有学会做饭。
冰河那边，沈敛没有等到为自己撑起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