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来看!”她扬声喊。
夜璃刚把劈好的柴堆整齐,闻言快步走过来,弯腰细看那石板上的符号:“和日记封底的纸条一模一样。”他用指尖摩挲着刻痕,“这痕迹很新,不像几十年前留下的。”
阮栗凑近了看,果然见刻痕边缘的泥土还很新鲜,甚至能看到细碎的木茬——像是最近用凿子刻上去的。“难道有人来过这里?”她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院门外。
“未必是外人。”夜璃站起身,目光扫过院子四周,“你看那棵老槐树。”
阮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老槐树最粗的枝桠上,挂着个不起眼的草编鸟窝,窝口朝着药圃的方向,正好能看清东角的动静。“这鸟窝……”她忽然想起,前几日总见一只灰羽小鸟在院里盘旋,当时只当是普通野鸟。
夜璃搬来梯子爬上树,取下鸟窝一抖,里面掉出个小纸团。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写着行字:“破庙水缸下,有苏先生的药经。”字迹歪歪扭扭,末尾同样画着那个三道竖线的符号。
“破庙?”阮栗想起日记最后那句没写完的话,“难道指的就是镇西那座废弃的山神庙?”
“去看看就知道了。”夜璃把纸团折好放进兜里,“吃完早饭就动身。”
早饭是红薯粥配腌菜,阮栗吃得心不在焉,频频看向院门外。夜璃见她捏着筷子发愣,把自己碗里的红薯夹给她:“别担心,就算有圈套,咱们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应付强。”
她抬头看他,见他眼里没什么波澜,心里莫名安定了些,扒拉着粥碗小声说:“那你得跟紧我。”
镇西的山神庙早就没了香火,庙门歪斜地挂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惨叫。院子里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只有通往正殿的路被人踩出了条窄道,显然最近有人来过。
正殿里蛛网密布,神台积着厚厚的灰,唯独墙角的水缸干干净净,缸口盖着块石板,边缘同样刻着那个三道竖线的符号。
“果然在这里。”夜璃搬开石板,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水缸里没有水,只有个油布包,解开三层油布,露出本蓝布封皮的旧书,封面上写着《青溪镇药经》,作者落款正是“苏婉”。
阮栗刚想伸手去拿,夜璃忽然按住她的手腕:“等等。”他从怀里掏出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捏着书脊翻了几页,“书里夹着东西。”
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药方,上面写着“解寒毒方”,药材配伍与周大夫信中提到的“赤芝伴雪水”完全吻合。而药方背面,画着张更详细的地图,终点标在几十里外的云落山,旁边写着行小字:“回春草需云落山顶的雪水浇灌方能成活。”
“原来如此。”阮栗恍然大悟,“苏先生是怕后人不知道怎么种这草。”
夜璃却盯着药方角落的印章——那印章是个小小的桔梗花,与周大夫信封上的印记、铁盒上的刻痕如出一辙。“周大夫的父亲,说不定认识苏先生。”他忽然想起什么,“周大夫信里说,他父亲也是行医的,二十年前突然离开了青溪镇。”
两人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粗哑的咳嗽声。一个背着药篓的老头探进头来,看见他们手里的药经,眼睛一亮:“果然是你们取走了。”
阮栗认出他是镇上药铺的老伙计,平时总在铺子里碾药,话不多。“李伯?”她有些惊讶,“这符号是您刻的?”
李伯走进来,咳嗽着点头:“苏先生是我师娘。二十年前她走后,师父(周大夫的父亲)让我守着这院子,说总有一天会有懂药的年轻人来这里。”他指了指药经,“这书里记着师娘毕生的药方,师父说,得交给真正用心种药的人。”
夜璃翻看药经,发现最后几页是空白的,只有页脚画着个小小的桔梗花:“这是……”
“师娘说,好药方是靠实践攒出来的。”李伯接过药经,小心翼翼地翻到空白页,“你们若是愿意,往后可以把自己的行医心得写在这里,也算给这书添点新东西。”
阮栗看着那空白页,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在日记里看到的话——“药不止是治病的,更是记着人的”。她抬头看向夜璃,见他眼里带着笑意,便点了点头:“我们愿意。”
走出破庙时,日头已经升得很高。阮栗把药经抱在怀里,忽然觉得这书沉甸甸的,不仅装着药方,更装着几代人的牵挂。
夜璃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你看。”他指着远处的云落山,山顶还积着雪,在阳光下闪着光,“等回春草发了芽,咱们就去取雪水。”
阮栗笑着点头,脚步轻快了许多。她没注意到,夜璃口袋里的纸条,正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而纸条背面,还画着个更小的符号——那符号,与云落山山顶的轮廓惊人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