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就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至少今天，身心俱疲的她不想再继续折腾了。
如此，在琳可的眼里，这位少女重新穿好衣服后，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礼仪教育一下变得非常顺利，无论是什么命令还是指导，只要演示一遍，芙洛都能机械且精准地在三次之内复现。
而这强大的学习能力和看不到底的素养，让这位本就有着探究芙洛底细心思的女仆长顿感意外，并且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件好事。
芙洛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问题。
“请您露出笑容。”
今日教育的最后一课，是她认为学起来最为简单的问安。
可是芙洛不管怎样，脸上的笑都透露出一种难言的虚伪感，比起强颜欢笑更让人不适。
贵族的虚情假意人人皆知，可把这些明确地展现在脸上，那就是失态了。琳可相信，茉莉雅儿她们要的是能像机械一样做出精准的礼仪的贵族，而非一台会贵族礼仪的机器。
“我不是笑得很灿烂吗？”
自然深知这点的芙洛，用无比标准的微笑看着她，语气中不带任何的嘲讽，只有满满的木讷。
她们用强硬手段得到的，只会是她这样的配合。
若茉莉雅儿不想看到她这样，那大可对她加大力度，把她脱干净了扔到大街上。
她从来没有如此地厌恶过别人，即使被背叛被恶待，她也不会和现在这样难受到反胃。
琳可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垂眸轻语。
“我明白了，您需要休息。”
“你不明白。”
芙洛皱起眉头，琳可却是抬头，对她露出笑容。
“您累了。”
又是这样。
不管是这女仆还是她主子，抑或别的那些人，都是这种让人难受的态度。
芙洛捏紧拳头，狠狠地瞪着琳可，她很想要把自己能想象到的所有的恶毒的语言，肆无忌惮地用出来攻击茉莉雅儿她们和眼前这人。
但那又是无能狂怒的行为，反倒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款待。
她就只能将握紧的拳头松开，抱着胸别过脑袋。
“那你就快走，让我好好休息。”
只有顺从。
在这些看似给自己自由，实则全然按照她们的意志操纵她的家伙面前，唯有先顺从了才有得到更多反抗空间的余地。
她必须冷静，不然就会招致那样被扒干净衣服，强行“纠正”性别认知这种糟糕的事情。
可琳可并没有选择离开，她起身，向芙洛鞠了一躬，却又再度坐下。
“什么意思？”
这种行为，让芙洛无法理解。
不会还有陪睡服务吧？
她眼前闪过茉莉雅儿她们戏谑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寒颤，那种事可能性应该不大，如果是把她当作玩物，她们应该会很忌讳她和别人的亲密接触才是。
但愿…
芙洛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自己的完美表现，其他女仆都被分派出去，到别墅的各处进行工作，这会儿房间中就她和琳可两人，茉莉雅儿她们到底有没有在监视她也是未知数。
所以她会被如何待遇，没人能说个确数，可要是发生些不该发生的事情，琳可绝对不会被茉莉雅儿她们放过。
想到这，她就轻松了许多，而琳可则是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端坐在她的面前。
芙洛不知道，作为女仆长，琳可拥有一项特权，那便是知晓茉莉雅儿何时在监控她。
这让她得以在同时效忠两个主人的情况下，采取灵活应变的态度。当然，侍奉二主的仆人不值得信赖的道理她懂，即使能确定监控状态，琳可也会谨言慎行，以免茉莉雅儿发现自己带着老爷的任务。
“琳可·亚里斯，茉莉雅儿·冯·德兰的下属，这是我的身份，目前我被赋予的责任是，教导芙洛·翡翠小姐学会贵族的基本礼仪，好不在一周后的晚会上出洋相。”
“呃嗯？晚会…什么晚会？”
原本还对琳可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的芙洛，立即捕捉到了这个词，打起了精神。
琳可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徐徐说道：
“自然是您的入队欢迎晚会，以及您的贵族晋升晚会和翡翠心小队原治愈师弗洛斯·卡缪尔的悬赏会。”
茉莉雅儿准备为新队友举办的宴会的内容便是这些，芙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大半天才发出了一声“啊？”，她不是没想到茉莉雅儿会做类似的事情，可眼前的女仆长愿意将这些告诉她。
她感到了意外。
“履行职责的时间外，我希望您能够放松一些，不必把我当做那位严苛礼教老师看待。”
“你觉得这可能吗？”
芙洛不由失笑，反问琳可。
“可能，我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琳可的回答却无比坚定，她说着为芙洛和自己各倒了杯茶。
“贵族和仆人不能一概而论，我知道的，芙洛小姐您是这样想的，即使我说贵族享受的权利是因为她们具备需要履行的义务，您也只会认为这是我借小姐赋予的权利对您作威作福的借口。”
“我…倒也没…”
芙洛被这话成功噎到了，因为她无法否认。
琳可轻轻抿了口茶，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道：
“我见过很多很多的贵族，她们之中不乏刁蛮任性、野蛮无理、蛮横无知之徒，礼仪无法约束他们，我也知道他们无法被那些教条束缚，所以我从不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愿意严苛地对待您，并非我没有更好的手段，只是这种敦促带着我个人的希望，芙洛小姐，我希望您能做到在数日后的晚会上盛装出席，成为贵族的新星。”
“为什么？我们才认识吧。”
其实琳可说的话，和茉莉雅儿她们说的并无太大的区别，可态度截然不同，这就让芙洛下意识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在接话的刹那，认知到这点的芙洛心底懊恼，但也为时已晚。
这是个不算精明但无比好用的圈套，眼前的女仆才和她接触就精准拿捏了她的心理，让她难以升起过多的反感和抵触。
因为在这种面对面谈心下，芙洛无法反驳琳可说的话。
“为什么…因为你不一样，芙洛小姐，我从你的身上看见了和那些贵族的区别。”
琳可抬头看她，笑容中带着几分灿烂，眼中却有着些许落寞，“我也必须相信您是不一样的，至少有着一颗善心的。”
“善心真是贵族需要具备的吗？”
芙洛脑海中闪过茉莉雅儿虚伪的笑容。
“这不是贵族的要求，却是难得的品质，就算没有善心，我也恳求您为自己考虑…”
“不会我训练不好，茉莉雅儿那家伙会惩罚你们吧？”
芙洛顿时听出了琳可话中的深意，而女仆用沉默作为了答复，她脸色立即差得跟猪肝一样。
先前她选择自杀可不完全是出于懦弱，其实她能求助的人还有很多。在被父母背刺后，出于不想牵连和过分麻烦别人并且害怕那些人会做出跟她父母一样行为的心理，她才自裁。
现在，茉莉雅儿那家伙直接强行把她的行为和普通人的安危乃至性命联系在一起了？
这个可恶的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