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暗叹一声，

对方的心理他再了解不过，

自己要是从祈愿池抽到了新的战备物品，偶然碰到小怪也肯定会试着练练手的，就当是图个新鲜劲过瘾。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但好歹有挣扎的机会。

然而，一口气还没吸上来，「厄暗」的风暴紧随而至。

朝着维斯所在的位置，这回不再是单纯混合着魔力的災息，在狂风的裹挟之下，细碎的剑刃卷飞其中，黑色的风涡中偶尔闪动银光，简直成了绞肉筒。

「归旅风尘」抗不扛得住物理攻击，维斯就不敢赌了，要是被碎了甲那就连挣扎的份都没了，

他索性不做选择，弹身而起，顺便一脚踹开身后呆着没动的墨菲亚娜。

“逃跑么？对，也对，你就只能逃跑而已了。但别误会了，我可不会犯和噬魂真主一样的错误。”

诺瑟恩另抬起一只手，第二道风暴随声卷至。

灾厄骑士的眼里只有那只可堪一戏的小蟋蟀，两道风暴完全不管一旁的女骑士，只朝着佣兵冲去。

前后堵截，首尾相加。

察觉到对方的意图，维斯脚步一滞，

在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可能逃离得了风暴的范围里，

退路已经完全被黑雾堵死。

他索性就站在原地，像是副已然放弃治疗的架势，但眼中却闪出戾色：

“是嘛，不过我也没说我要像遇上噬魂真主那会一样逃啊。”

下一秒，一直藏在侧边的手，悄咪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梅罗美洛之眼」，一把将附魔宝珠扣到护腕槽上镶紧。

这是专门为了方便配合使用，特地花钱找了乌城里最有名的匠师改锻过的设计，

没想到头一回派上用场，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使出来。

带着殊死一搏的觉悟，维斯咬牙，纯粹是为了壮胆呐喊：

“附魔——圣光！”

下一秒，震步蹬地，他将自己整个人化作炮弹，反身朝着诺瑟恩奔去。

并非动作快到眼睛跟不上，

相反，只是正常人的范畴，很普通的动作速度，身上还穿着其他防具，百米也就跑进十秒。

但这种勇敢到能够被称作愚蠢的举动，却是让诺瑟恩为之一愣。

“呵...呵呵呵，真是有意思，还以为你是个谨慎处事，惜命摆到第一位的佣兵。其实到了绝境，也会被能够得生的幻觉冲昏头脑，做困兽之斗啊.......”

黑雾的风暴操控不及，在相交之后对撞在一起，

产生巨大的风压，反而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后面推了维斯一把，让他的速度超越了跑动的脚步，真正意义上的整个人飞了过来。

诺瑟恩也不再留连于操纵风暴，转而换手，在双臂上凝聚起新的災息，以黑雾塑造出一身的甲胄，武装成厄形骑士真正应有的样子。

「嗡——」

冲击的低沉鸣响，与声波一同荡开。

甚至被雾气全然笼罩的谷底，都为此而拓开了视野，让月光多照亮几分。

墨菲亚娜再次被掀倒在地，全身硬生生滚了个遍，

不一样的是，这次她没有再麻木呆愣杵在原地，

不等缓过劲，女骑士立刻抢着抬头望向交锋的中央。

“怎么...可能？”

墨菲亚娜不可置信的喃语，

但月辉之下将一切都显现得真切。

混沌不堪的一双铠装外形雾手，正死死架着发动攻势的佣兵。

维斯与大得完全不成比例的灾厄化形对拳。

护腕上的光芒骤闪，真正的圣光耀眼夺目。

不过维持的时间并不长，诺瑟恩上半身本体伸手祭出剑尖，瞄准了维斯的胸口刺去。

“——小心！”

墨菲亚娜看得很清楚，提醒声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维斯却是早有反应，在声音之前就已经侧过身，稍微一松力，借着雾臂推来的劲力后跳，摆脱了近身的暗算。

“比起我，你的手法才更像佣兵好伐。酒馆打架的时候那些流浪老油子就喜欢这么干，我可是学到很多呢。”

维斯一刻也不敢停，落地就站起重整身势，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诺瑟恩缓缓放下刺空剑的手，同样目露轻视：

“你只是虫子而已，单纯踩死还要论乎方式么？非要说决斗的话，你并不配。”

等到双方再次拉开距离后，墨菲亚娜终于确认，

骑士长风暴里的那些剑，还有此刻手中所执的利刃，毫无例外都是出自于骑士队的那些麾下从属。

“——喂！”

维斯忽然喊过来的声音，把女骑士叫得浑身不禁颤抖一下，

她看向佣兵——

“要是想活命，那就合作！”

维斯试着叫醒她。

至少比起刚才浑浑噩噩那样子，此刻的女骑士眼睛里隐隐看得到一些光点。

虽说抵挡可以强撑一时，但维斯拥有很清楚的自知之明，这也是他能当佣兵混那么久的宝贵资质，光靠自己根本不可能渡得过眼下的难关。

刚才表现出的所有自信与气势，全都是撑场面，为的是让自己跟诺瑟恩之外的，同样在场的这第三个不确定因素能够受到拉拢，站在自己这边。

就跟赛马前，骑手会向场外展示骑术，好争取观众下注一样。

——「你看，能赢哦？」

这也是维斯最开始挡风时，顺便再把骑士小姐救下的理由。

“合作.....”

墨菲亚娜嘴唇颤抖着，可始终没有能起身。

不知道她是受伤了还是怎么样，总之依旧一副缺乏斗志的样子。

只有一秒，维斯没等来回答，只等到再度冲过来的「厄暗」风暴。

“你可真是给我讲了个大笑话。”

诺瑟恩毫不遮掩自己的笑声，望向逃窜的佣兵，简直合不拢嘴，外在脸面的优雅形象都快顾不上了，

“原来阁下还真打算活着离开这里呢。这也很符合我对佣兵的想象...好，那我就一并抹去你的幻想——”

话音落下。

「厄暗」风暴卷起，

这次不止两道，而是四面八方齐聚过来。

如果说刚才还留有空间，让维斯能够直奔着诺瑟恩本体冲去，

那现在，就是完全不留逃生的缝隙。

哪怕虫子再小，也不容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