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入侵？”掌门大人面带严肃的说道：“我许国五大派自然得站出来，领导许国修真界除魔卫道，孙梦凡，身为当代少掌门，你得肩负起这个责任。”
“是！”
我应声答应。
自从跟舒曼订婚以来，掌门扶持我的力度明显加大了。不过区区数年，我已然是筑基后期弟子，而原本的大师兄，那个曾在我眼裏恍若神人的大师兄，此刻却连筑基瓶颈都没过，依然只是炼气弟子。
我不敢看他。
真是奇怪，我为什么不敢看他呢？抢了他喜欢的人？但是是五师姐她自己喜欢我的呀？于是我决定转过头，把目光收回。
“夫君！”舒曼水汪汪的大眼望着我，“我相信您一定都凯旋而归的，因为，因为你是父亲大人所说的气运者。”
是啊，魔门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可是气运者，是宗门未来的希望！
于是我踏入宗门，率领弟子与魔门展开决战。
一场轰轰烈烈的厮杀开始了。
我做的很好，虽然只是筑基修士，但我天灵根的战斗天赋决定了即使好几个同阶修士在我面前也是土鸡瓦狗。我挥舞着师尊大人赐予我的极品灵器大杀四方，立下赫赫威名，于是整个许国修真界都知道，五莲派出了一个大天才，他就是孙梦凡。
就在战事一切顺利的某天，我接到宗门派来的信使，是大师兄。
“大师兄？”我眨了眨眼，几乎都要认不得他此刻的模样了，只见他满身血污，浑身颤抖的闯入营帐内，对着我大喊道：“少掌门，少掌门不好了，我们五莲派被人偷袭了，山门已经沦陷了！”
怎么可能？
掌门大人不是坐镇在宗门内吗？堂堂金丹真人，怎么可能会沦陷？魔门虽然高阶修士略多几个，但有护派阵法...
“有奸细！”
奸细？奸细是谁！
我急火燎原的率领军队杀回宗门。
一路上，我看见其他宗门逃亡修士，他们的宗门也沦陷了。
“元婴，是元婴！”一个其他宗门的长老说道：“魔门出了元婴修士！”
元婴？
不，不可能！
我杀回五莲派，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以及尸山血海。一切都没了，不应该，不应该这样啊...
“魏老魔，我已经把那个天灵根弟子带到了，你答应我的...”
身后大师兄突然开口了。
刷！
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走到我面前，他手上拎着颗人头。
是师尊？
只见师尊那张总是平静无波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却无比狰狞，仿佛见着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知道了，那个女人是你得了。”
女人...舒曼？
五师妹无比惊恐的看向我，“不要，不要，夫君救我！”
放开她！
我大吼一声。
“可以。”那个枯瘦老人出人预料的开口道：“只要你愿意拜入我圣宗，种下这巫蛊，我就把你妻子还给你，嗯，我甚至还愿意收你做弟子，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
划算？
“什么，这，魏老魔，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大师兄面色癫狂的大吼道。
魏老魔。
金丹巅峰，甚至比师尊更胜一筹。
“闭嘴。”魏老魔随后一挥，彭！大师兄就尸骨无存了。
那个我曾经景仰羡慕的大师兄，那个为了舒曼而背叛宗门的大师兄，就这么死了，连个骨头都找不着。
“师兄。”舒曼突然开口了，“记得为我报仇喔。”
嗡——
磅礡灵力从舒曼身上绽放。
自爆。
轰！！！
白光笼罩一切。
我，我...
我逃了。
我不想送死，即使是天灵根，筑基与金丹，还是金丹巅峰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不，我不是逃跑，我是徐徐图之，我可是天灵根，只要找个没人在意角落苦修，我肯定能替宗门复仇的。
我一连逃窜好几个月。
在途中，我知道大许已经改朝换代。我知道前朝旧臣一个个被新朝清算，其中就包括我们老孙家。嗯，我弟弟的孙子，当朝太师自然也在列。不过好在他们没做绝，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妹妹的陵墓没被挖。
啪搭啪搭。
大雨滂沱中，我神情落寞的躺在间破庙裏。
曾经我拥有一切，可现在，我什么都没了。
不，我还能报仇。我是天灵根，我一定可以的！
于是我拼命修炼，一边隐姓埋名搜集情报，一边发疯似的提高修为。但是，但是没了宗门背后帮助，我的修为一直进展缓慢。我花了数十年才勉强修炼到筑基巅峰，又花了整整十多年闭关才终于突破金丹。
金丹真人，曾在我眼裏高不可攀的存在，但等真的突破如此境界后，我才得知更多信息。比如...魔门真的出了一个元婴。所以五大派才会输的如此快如此彻底。要不是当初为了一网打尽，魔门甚至根本用不着跟我们排兵佈阵。
面对有元婴真君坐镇的魔门，一个金丹真人又能做什么呢？但我没有放弃，因为我相信师尊当初的占卜，我知道我有气运在身。于是我决定离开许国到处闯荡，我的确获得不少过机缘，也参与无数次斗法厮杀。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了，等到我修炼到金丹后期时，又过去整整三百多年了。
我已经四百岁了。
金丹真人能活到五百岁，但现在的我，距离金丹巅峰还有很长距离，遑论元婴？但是，但是，但是...难道要我放弃灭门大仇，放弃杀妻之仇？不，不！不可能！至少，我想了想，至少我应该杀掉当初那个魏老魔。
“魏老魔早就陨落啦。”一个知情人说，“他又没突破元婴，早就过了寿元大限。”
“魔门老祖？您提那位老人家干嘛，人家神功赫赫，可不是我们区区金丹能提的。”
魏老魔死了？但是，但是当初的占卜，气运者...难道师尊错了？是了，师尊毕竟只是金丹，预言错其实很正常，又或者说我该做的不是报仇，而是开宗立派收徒传承？我想了又想，却又得知一个消息。
“魏老魔后人？当然有啊，不过他后代不争气，只有一个筑基中期弟子，目前在魔门当个执事。”
我报仇的机会到了。
那一天，我悄悄潜入魏老魔必经之地，身为执事，他会固定去坊市办公，我就抓住这个时机...
“前辈饶命！”没有任何意外，那个魏老魔后人落入我手里，我杀气腾腾的就要杀了他。
轰！！！
坊市内窜出一股强大气息，金丹真人！
“是谁胆敢在我圣教领地作乱？”
是来报仇的！
我拿起自己苦心搜集材料制作而成的法宝，跟那金丹真人缠斗起来，正当我们打的难分难解时...
嗡——
一道遁光闪过。
无与伦比的气息从天而降。
元，元婴？
“果然是五莲派余孽，没想到居然还是金丹真人？”
魔门始祖是个相貌堂堂，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你都已经金丹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报仇呢？”他似乎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傻傻来魔门送死。
身为弟子，为宗门报仇死不足惜！
“好好好，有魄力有胆子，所以...”魔门老祖歪了歪头，“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活下去呢？毕竟，你已经算报仇了嘛，那个魏家后人已经死了。”
他看了眼身首分离的魏家后人。
活下去，机会？
感受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几乎无法动弹的我仰起头。
“你自废修为，我会施展秘法夺取你的天灵根，嗯，不用紧张，虽然你会神通尽失但依然保持金丹境界，还有大概呃，一百年可活？”
为什么魔门始祖要跟我做这个交易？
“你的天灵根对我有用，嘿嘿，实不相瞒我的孙女天赋太差了。不过这个秘法也有缺陷，一定要被施术者自愿同意才能成功，要不然只会是一场空。”
自愿同意？
我，我想报仇，我是气运者，我是宗门未来希望，我，我...
...
我活了下来。
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在深山老林中游走。
我还有一百年可活。
但我终究无法替师们，替妻子，替家族报仇。
我果然是个废物啊。
我就这么走啊走，一路走到一块熟悉的地方。
草堂村。
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没变。
草堂村依然住着人，几百年过去了也依然贫瘠。但是人们已经忘记了草堂村孙家，自然不会有人记得刘铁匠，不会有人记得村正，不会有人记得五莲派什么都没了。
我住了下来。
村民很快就接受了我，或者说，在这饥荒年代，流民实在很正常。看我老人本分，又愿意安安静静替人种田，他们就让我也成了村民。很快大家就惊讶的发现，虽然我种田起来非常熟练，俨然一副庄家汉，但我偏偏又读的懂文字甚至还会写文章，县城里的老爷们甚至说，我的文章颇有古风，于是他们开始纷纷揣测起我身份。有人说我是退隐犯官，有人说我曾是京城某权贵总管，还有人干脆说我是前朝皇室后人虽然才能出众却注定无法受重用...
但我什么都不是。
当村民们问起时，我只是会哈哈笑道：“我叫孙狗剩。”
一百年很长，凡人一生乃至王朝兴衰。
一百年很短，沧海不会变成桑田。
我快要死了。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切换身分了。
虽然没了神通法力，但是依然保留某些修仙者能力的我，想要化妆易容简单至极。每到我差不多该死时，就会走上深山换一个崭新身份从头开始。这一百年我活得很充实，很快乐，甚至比当初身为修仙者时来的自由。好奇怪，明明当初我恨不得抛弃一切成为修仙者只为逃离草堂村，可先在这里又成了我的避风港...
“三叔，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一个村里的孩童眼巴巴望着我问道。
这一世，我的身份是个说书人，嗯，这么说不准确，毕竟说书人得是茶楼聘请，但我不过是偶尔说几个故事讨点彩头罢了。
“当然，这世上真的有神仙，他们能腾云驾雾，能长生不老...”
我微微一笑，把我所见所闻略略改编，让这孩子听的如癡如醉。
“好故事。”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嗯？是谁？
虽然没了法力，但以我身体素质，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可能不声不响接近我...
我抬起头，整个人怔住了。
一个少女站在我面前。
她长得称不上绝美，顶多算是眉清目秀，但那双眼眸却闪闪发光，有种莫名的魅力。
但这不是重点。
我认得她。
“刘家...丫头？”
彭。
一颗人头滚落。
是魔门老祖，元婴真君，在凡间几乎无人能敌的存在。
“你，你...”我看了看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神情呆滞，似乎完全没发现近在咫尺发生了什么。
我掐了把脸。
“我替大家报仇了，掌门，师姐，嗯...所有人。”
刘家丫头嫣然一笑，“老实说，我准备重新建立五莲派，怎么样，狗剩师兄你有兴趣加入吗？”
她笑意盈盈的向我问道。
我没有回答。
她，她一个伪灵根怎么有办法成就元婴？就连我这个师尊说了身负气运者都没法...等等。
电光火石中，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喉咙沙哑地问道：“那个时候你几岁？五莲派测试灵根时？”
“十四。”刘家丫头笑容愈发灿烂。
其实我撒谎了。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有十七了。当然，作为村里小孩，不知具体岁数很正常的，父亲其实也说不准我到底是十七了还是十六。
但现在答案很明显了。
“所以说，你要重回修仙界吗？”刘家丫头炯炯有神的看着我。
“...”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颓然地坐到地上。
“不了。”
我摇摇头，“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老死在这。”
刘家丫头走了。
不久后，我听说又改朝换代了，一个前朝宗室振臂一呼造反夺下大位。
我还听说神仙们也出现了，曾经五莲派再次重建，甚至比当年更加辉煌了。
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继续坐在草堂村破庙，日复一日的说着那些老掉牙的神仙故事，以及他们间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
这就是我，孙狗剩，草堂村孙家第一个修仙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