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突然觉醒了什么商业价值超高的属性，只是苏清玲发来了太多拼多多链接，虽然齐天城觉得自己之前上课的那件就行，但似乎发小不这么觉得。
无论如何，反正是不打算换，直接拒绝又会被苏清玲缠在这个话题上，所以只能一个个看然后挑刺了。
说是说挑刺，其实每一件的问题都一样。
齐天城不止一次表示，不要紧身款，宽脚方形才好。
虽然每次苏清玲口头上都答应了下来，可下一次推荐的时候，又不知为何忘记了。
直到下课，下课后一起回宿舍的路上，回宿舍后没课的空闲时间，两个人都在这个问题上充分交换了意见。
其实今天齐天城的心情有些……微妙。
起床的时候照常检查了一下一般不会变动的小说数据，之前早早完结的一本突然多了一个收藏，点击也多了不少——虽说出自同一个人。
这样的事情对齐天城来说也不算少见，但一想到有人偶然间刷到自己的作品，而又被情节吸引，这样的事还是会让他感到感到兴奋的。
直到上课前，在一次页面的刷新后，那个收藏取消了，点击量也不再增长。
看来是后面的情节让他不开心了……终究是自己的能力差了，没有能让人坚持读下去的能力……
但自己的确是不在乎这个，或者说在乎这个的时候太久，已经麻痹了内心。齐天城也谈不上多失落，只是再一次地接受了无能的自我。
可经过一早上和苏清玲的交流，虽然没有提过这事，自己内心的那些负面的情感却消失地一干二净。
自己又一次被苏清玲拯救了……齐天城是这么想的。
不光是她，也不光是今天的这件事。齐天城很感谢自己身边的朋友们，没有她们，自己肯定会一直颓废下去。
出于这种心理，齐天城更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维护现在仅有的人际关系了。
事后来说，肯定有点刻意，齐天城在网上和夏墨芷随便聊了聊，像是今天中午外卖的推荐，“抱歉……我一直以来都是吃食堂的……”；像是校园墙上的趣事，“对不起！我没有关注……”；还有最近在网上很火的畅销书，“不好意思！完全不了解……”。
齐天城只能感叹自己找话题能力太差劲，以及感谢苏清玲和顾书昀两人这么久都没有对他感到厌烦。
就在灰溜溜准备结束话题的时候，夏墨芷主动发来了一条信息：
“今天……去图书馆吗……”
………………………………
夏墨芷在人群中很出挑，也可以说是齐天城比较擅长记住美少女的脸。
在图书馆三楼的走道旁边的长椅上，很快就发现了邀请自己的她。
这里不需要预约位置，虽然没有桌子，但看书也够方便，就是对着空调，可能有些不舒服。
夏墨芷全神贯注在自己手中的书本上，没有注意到已经过来的齐天城。
而看着面露微笑，沉浸在书本里的世界的夏墨芷，齐天城感觉自己像是在参观一副西洋的宗教画一样，好像她身上的光圈都能看见。
但要是自己一直看着，倒显得诡异了，况且要是约在一起一句话不说，那来干什么。
走廊上说话玻璃门里的人也没什么意见，况且他们两个的声响也大不过里面的键盘声。
保持安全的距离坐下，以尽量小声的音量，开口向身边的夏墨芷打着招呼。
「在看什么书呢」
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夏墨芷都快把脸埋进纸里了，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看清是齐天城，才安心下来，往他那边挪了挪身子，压低着声音回复道：
「儒……《儒林外史》。高中的时候……在课本上看过《范进中举》，就一直说要看一下全文……拖到了现在」
听到是自己读过的书，齐天城方才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才好的心才稳了下来。
「我当年高中月考的时候，语文出的是芥川的《蜜柑》，之后就一直想看看芥川的作品了。这种感觉很棒吧，像是和之前的自己相遇了一样，特别是在全文里找到节选的那段的时候」
夏墨芷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看来是深有同感了。
「但，但有时……也会被不那么精彩的内容……就是……有点语塞，抱歉……」
「啊啊，我懂我懂，芥川龙之介那么多的宗教什么的短篇可真是头疼啊，读的时候。又是佛祖又是耶稣，还有北欧的……太折磨了，对我这种完全不了解的人」
「嗯……这书也是……但！但不是理解层面上的！这书很多生活的片段我很喜欢……主要是对死亡太轻描淡写的……周进死而复生还有亲家娘激动而死……虽，虽然知道是为了讽刺。可一想到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心脏很痛……」
看着表情难受的夏墨芷，齐天城也明白了她是一个很在乎角色的人，也很看重生死，即使是完全的虚构。
「但我觉得，你能为此产生触动，这个角色才写得好、死得好嘛。文木老人他在九泉之下，知道有人为了寥寥几笔写的一个角色感到惋惜，他在世都不求个一官半职的，在底下肯定也是闲着，瞧见你这样，肯定又忍不住和自己的文友吹嘘了。“敏轩我啊，随笔的那几滴墨，都有人喜爱着哩”」
看齐天城这样侃侃而谈，轻浮的样子，夏墨芷实在是忍不住地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刚刚的难受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很喜欢这些角色……即使知道是丑角，但生活气息很足……即使几百年前的事，也能看到今日的影子……只，只是生活层面！没有说现在的应试的意思……」
见这么谨慎说话的夏墨芷，齐天城有点哭笑不得，更觉得眼前的她显得可爱了。
「是啊，关于对八股文、考试制度和官场的批判我不是很懂，但这书里角色所传递的品质是清晰可见的，可恨可爱，一见便知吧。这是我喜欢的所谓“活生生的人物”嘛」
「对！……就，就是这样！不，不愧是齐天城学长！」
听着齐天城的话，夏墨芷表示十分赞同。脸上即使被长长的刘海遮去了大半，可喜悦的神色还是难以掩盖，激动地握住齐天城的手，不断地重复着同感之言。
可过了一会，又发觉自己行为的胆大，又赶紧抽回手来，把脸侧开。
齐天城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自己和苏清玲……
但看气氛在这样下去就要尴尬了，齐天城只能想办法换个话题。
「记得这书开头就有这一句吧，“富贵功名，是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见了功名，便舍着性命去求他”。现在不也是这样吗」
「……学长你是指……？」
「先说我自己，要是不求钱和名声，我也不必求助于超自然力量了……」
「是，是说算命或者星座吗？」
「啊啊，就这么理解吧——还有高中的时候，经常能听见大家对为了考试而学习嗤之以鼻吧，激进点的都对这样的教育本身大放厥词了。可真谈到大学啊，保研啊，大家又开始拼尽全力也要置之对手于死地了」
「但大家都是受过教育的，难不成没有的、不能理解的在道义上比大家更强吗？说到最后，只能把应试和学习拆开，等一个有能力在考试上力压群雄的又无意考试的人站出来印证这个观点了」
「但他要是站了出来，是不是又是为了名声……啊啊啊，我也搞不懂我在说什么了，反正就当作我在说“不愧是大作家，把人看得透透的！”就行」
看齐天城左脑攻击右脑，一脸把自己绕了进去的样子，夏墨芷终于是憋不住笑意，尽量克制地笑了起来。
「齐……齐天城学长……要是你想聊这种话题……我也有现成的例子」
可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立刻捂住嘴巴，不敢在说下去了。
「哈哈哈……仔细想想，我们不是来读书的吗。还是回到正事上吧」
夏墨芷点了点头，直到齐天城拿着借来的书坐到自己的身边，才开始自己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