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他在心里默念。
荷玖禄对着手机镜头,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愤怒和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是荷玖禄。”
“公济世浴淋市分部娥姝,也是……据‘记录者’所知,地球上第一位被‘剥削者’选中,植入‘骸蕊’,成为娥姝的人。”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
“今夜,我以此身份,向所有奋战在地球各处的娥姝同伴,向所有关注着我们的人,发出我的质问——”
“为何我们娥姝,承担着守护城市、乃至延缓宇宙重合的重任,一次次在生死边缘与‘诡异’搏杀,至今却得不到应有的、制度化的报酬与基本保障?”
“我们的付出,我们的牺牲,难道就因为年龄、因为力量来源特殊,就被理所当然地视为‘义务’或‘志愿服务’,从而被排除在基本的劳动权益和社会保障体系之外吗?”
“我们并非寻求特权,我们只要求最基本的公平!要求我们的血与汗,能够得到社会和法律公正的对待与承认!”
“如果连我们自身的权益都无法捍卫,我们又将以何等的底气与决心,去守护这个世界的安宁?”
“今夜,我,荷玖禄,在此呼吁所有娥姝同伴,让我们一起发声,为我们应得的公正待遇而呐喊!”
“这不仅仅是关于金钱,更是关于尊严,关于认可,关于我们以生命为代价所承担的那份责任,是否真正被这个世界所正视!”
“这第一枪,由我来开!”录制结束。
何灯红看着手机里那段简短却有力的视频,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他不知道这段视频发出去会引来什么,是支持,是嘲讽,还是更深的麻烦。
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十岁战友,为了那个刚刚诞生却要直面恐怖的AI同伴——
为了所有可能被迫成为“英雄”,却连基本生存都难以保障的……娥姝。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各个他能想到的、允许上传视频的公开平台,注册账号。
他准备将这段命名为《地球首位娥姝的质问:我们的公正待遇何在?》的视频,发布出去。
然而,一股寒意紧接着涌上心头,瞬间冲淡了方才的激愤。
“不行……绝对不能直接用我自己的账号发。”
他喃喃自语,操控着荷玖禄也做出了扶额沉思的同步动作。
他太清楚网络的力量了,尤其是涉及到“娥姝”这种敏感且备受关注的存在。
一旦这个视频以他何灯红名下的账号发布,哪怕只是一个新建的小号,那些无所不能的“网络侦探”和别有用心的势力——
很可能顺藤摸瓜,通过IP地址、设备信息、甚至视频背景里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细节,将他现实中的身份——
何灯红,一个高中肄业、住在廉价公寓、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自由职业者——给彻底“开盒”暴露出来。
到那时,他将面临的绝不仅仅是网络上的口诛笔伐。
线下那些狂热的崇拜者、好奇的媒体、甚至可能怀有恶意的组织或个人,都会想方设法找上门来。
他这间破旧的公寓将再无宁日,他本就岌岌可危的打工生活也将彻底崩溃。
更可怕的是,一旦他本体脆弱的社会身份暴露,与荷玖禄之间的联系就可能被察觉,那将是致命的危险。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陌生面孔堵在公寓楼下,听到粗暴的敲门声和充满探究的追问……
这种被彻底“真实”的恐惧,让他不寒而栗。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最终落在了意识角落那个依旧活跃的群聊图标上。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点亮的小小火星,骤然闪现。
“绿坝……”
他低声念道,眼睛微微亮起。
他立刻操控荷玖禄,在【浴淋市诡异防御与交流同好会】的群聊里,直接@了绿坝。
“绿坝,在吗?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荷玖禄发出信息,语气带着罕见的郑重。
“在的在的!荷玖禄姐姐,什么事呀?(๑•̀ㅂ•́)و✧”
绿坝几乎是秒回,附带了一个像素小人蹦跳的动图。
荷玖禄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刚才录制的那段视频文件上传到群聊,并简单扼要地阐述了自己想要为所有娥姝争取基本权益和保障的想法。
她强调了目前待遇的不公,以及发声的必要性。
“所以,我想把这个视频发出去,让更多人看到,听到我们的声音。”
荷玖禄最后写道,“但是,我不能用我自己的账号发,风险太大,可能会被‘开盒’。”
她顿了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绿坝,我想借用你……或者说,借用日月巅那个账号的影响力。”
“我记得那是你专门用来直播的账号,你本身并没有独立的公开社交账号。由那个账号来发布这个视频,再合适不过。”
“日月巅的住址在网络上几乎是公开的,早期你为了直播的节目效果,不是曾经‘不小心’泄露过,或者干脆就是故意‘开盒’了你自己的开发者吗?”
“既然他的信息已经半公开,由他来发布,承受的火力和关注焦点会集中在他那边,对我本体的影响能降到最低。”
为了让这个请求显得更有分量,也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荷玖禄深吸一口气,敲下了一行字:
“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忙,用日月巅的账号把这个视频发出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信息发出后,群聊里安静了几秒钟。
连一直在潜水的赤乌兔、日月巅和隋洛文都没有动静,似乎也在关注着这场对话。
然后,绿坝的回复跳了出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难以置信的确认: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