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帐顶的流苏,指节因用力而攥得发白,墨清寒那张清冷的脸总在眼前晃——那日演武场上,她那诡异的阵法将自己本来打算大肆炫耀的鲸蛟剪弹了回去,把他像条死狗一样钉到了墙上。
当着那么多青云门弟子的面,他算是把脸全都丢尽了,这件事情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贱女人……”他低声咒骂,声音里淬着怨毒。他虽然是万剑门的少主,但是万剑门的功法乃雷系功法,他是水灵根,只能在万剑门学一些不入流的水系功法。
在不久前父亲带他拜访九龙岛的行程里,他被九龙岛岛主陈沧看中 ,变成了九龙岛亲传弟子,陈沧传授他《沧浪歌》,他刚入门正想在青云门露一手,顺便在墨清寒面前挣些体面。
毕竟那女人虽性子冷傲,容貌却是顶尖的,若是能收入囊中,既是美事,也能彰显他的能耐。
可谁知,不过是和她切磋,那贱人就直接下死手底牌尽出,当众把他痛打一顿,让他躺了这一个星期,成了整个青云门的笑柄。
“等着吧,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陆云逸掀开被子坐起身,掌心凝聚起一缕寒气,丝丝缕缕的白气在指尖流转,带着刺骨的凉意。
这是他养伤期间,特意求着师尊陈沧学来的“寒冰断脉手”,招式阴狠,专破修士经脉——与人交手时,能借着触碰悄无声息地冻结对方经脉,待对方行动迟滞,再补上一记重击,便能彻底毁了其修行根基。
这时,门外传来轻叩声,是苏明远派来的弟子。“陆师兄,苏盟主让我来告知,秘境的带队名单定了,墨清寒在列。”
陆云逸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她还活着?”昨日听说青云门起了大火,他私下里不知盼了多少回,盼着那女人葬身火海,没想到竟还活着。
“听说只是受了点轻伤。”那弟子答完,便躬身退下了。
“轻伤?”陆云逸冷笑一声,寒气在掌心凝聚得更盛,“那就再好不过了。”他摩挲着指尖的凉意,脑海里已浮现出秘境中的场景——墨清寒被他的寒冰断脉手冻住经脉,瘫软在地,满眼惊恐地看着他;他会一步步走近,捏碎她的灵根,废了她的修为,再将她像拖死狗一样拖回来。
“到时候,先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阴鸷,“玩腻了,就把你卖到最下贱的青楼里,让那些粗鄙汉子糟蹋你。我倒要看看,那时你还怎么傲?”
他仿佛已经看到墨清寒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样子,看到她为当初的“不知好歹”悔恨终生。想到这里,陆云逸终于露出一抹扭曲的笑,掌心的寒气散去,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秘境所在的方向,眼中满是势在必得的阴狠。
墨清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青云城的街道熙熙攘攘,穆薰薰像只快活的金雀,拉着李富贵的手腕在人群里穿梭。她一会儿指着糖画摊要那只展翅的凤凰,一会儿又被布庄门口挂着的流光锦吸引,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李富贵被拽得踉跄。
“老板,这个,还有那个,都包起来!”李富贵倒是爽快,穆薰薰指什么他就买什么,银钱付得眼睛都不眨。跟他熟络的杂货铺王掌柜眯着眼笑:“富贵啊,行啊你,这小闺女模样周正,性子又活泛,啥时候谈的?藏得够深啊!”
旁边卖胭脂的老板娘也跟着打趣:“就是,看这疼人的劲儿,将来准是个疼媳妇的!”
李富贵脸一红,张了张嘴想解释——这不是女朋友,是他养的鸟,是小凤变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总不能跟人说“这漂亮姑娘是我以前揣在怀里的宠物鸟”吧?那不成傻子了?只能干笑着摆手:“真不是……大叔大婶,不是……”
话音还没落地,穆薰薰举着串糖葫芦跑回来,恰好听见这话,挑眉道:“不是什么?”
“没、没什么!”李富贵赶紧转移话题,塞给她一个刚买的簪子,“看,这个好看不?”
穆薰薰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李富贵忽然眼尖地瞥见街角茶楼门口立着个一头蓝发额头有着犄角的张扬少女,鬓边簪着颗圆润的珍珠——是敖馨!
他心里“咯噔”一下,拽着穆薰薰就往旁边的人群里钻,动作快得像被狗追。“躲什么?”穆薰薰被他按在货摊后面,嘴里的糖葫芦差点戳到鼻子。
“嘘!别出声!”李富贵探头探脑,确认敖馨没往这边看,才松了口气,“是碧波潭的那个疯女人,你忘了?上次咱们配合墨师姐演的那场戏,我不是‘死’了吗?这要是被她看着我活得好好的,墨师姐的计划不就全泡汤了?”
穆薰薰当时以小凤的形态全程参与,自然记得。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理了理被挤乱的鬓发:“怕她做什么?碧波潭算老几?咱们梧桐山的脸面,还轮得到她们来置喙?真要敢找麻烦,我叫我爹爹一把火把那群泥鳅一锅端了!”
“不是怕不怕的事,”李富贵认真道,“墨师姐自有安排,咱们别添乱。”
“哦——”穆薰薰拖长了调子,眼神忽然变得古怪,“你倒是跟你墨师姐一条心,这么关心她?”
李富贵被问得一愣,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啊?她是我哥们啊,关心哥们不是应该的吗?”
穆薰薰:“……”
她看着李富贵那张写满“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的真诚脸,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点莫名的酸涩简直是脑子抽了。就这蠢货,怕不是连“爱慕”俩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还指望他对别人动心?
“行吧,哥们。”穆薰薰没好气地推开他,往巷口走,“走了,再不走那敖馨该过来了——对了,刚才那串糖葫芦还没吃完呢。”
李富贵连忙跟上,还在嘀咕:“就是嘛,墨师姐对我挺好的,上次还送我回灵丹呢,不过已经给小凤治疗时吃了……”
穆薰薰听着他碎碎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却莫名松快了些。罢了,跟个木头桩子置气,犯不着。
巷口的风卷着糖炒栗子的香气飘过来,穆薰薰吸了吸鼻子,忽然停下脚步:“喂,李富贵,我要吃那个糖炒栗子,要刚出锅的,热乎的!”
“哦,好!”李富贵应声跑去买,背影看着依旧傻气,却让穆薰薰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远处的敖馨似乎察觉到什么,往巷口望了一眼,只看到人流涌动,最终摇摇头,转身进了茶楼。一场虚惊悄然化解,只有货摊老板还在念叨:“这俩孩子,咋跟做贼似的……”
林洛霜在青云门内辗转打听,直到从一位相熟的长老口中确认,槐树小院虽在大火中焚毁,但墨清寒已被妥善安置在西侧的单人弟子居,且安然无恙,悬了一路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处。
她提着裙摆快步穿过回廊,远远看见那间朴素的小院,脚步愈发急切。
推门而入时,墨清寒正坐在石桌旁擦拭灵剑,晨光落在她挺直的肩背上,勾勒出沉稳的轮廓。
“崽崽!”林洛霜唤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颤抖。
墨清寒闻声抬头,见是师尊,连忙起身:“师尊。”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洛霜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打湿了墨清寒的衣襟,“后山那场火那么大,听说还伤了弟子,你怎么不早传消息给我?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墨清寒身体僵了一下,抬手轻拍她的背安抚:“让师尊担心了。我发现后山妖兽异动有些异常,提前做了些防备,所以没受波及。”她语气平淡,略过了火场中的惊险。
林洛霜却越哭越凶,仿佛要将一路的惊惧都倾泻出来:“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先告诉我……哪怕只是传个平安符也好。”
墨清寒正有些无措,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外已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的弟子,指指点点的目光让她眉心微蹙。她低声道:“师尊,失礼了。”话音未落,便打横将林洛霜抱了起来。
林洛霜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她的脖颈,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直到被抱进屋内,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她才后知后觉地埋低了脸——自己竟在弟子面前哭成这副模样,还被这样抱着……
墨清寒将她放在椅上,刚要松手,却被林洛霜抓住了衣袖。
她抬头,正对上师尊水光潋滟的眸子,那双往日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睛,此刻蒙着层水汽,带着几分脆弱,几分依赖。
林洛霜望着眼前已与自己齐肩的弟子,挺拔、沉稳,再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她护在身后的小不点,心头那股后怕与悸动交织,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而盘在林洛霜手腕上、化作小龙模样的龙凝云,此刻正死死咬着牙,鳞片都因愤怒而竖起。该死的墨清寒!那大地龙蛟的“洪荒龙印”明明是绝杀之术,怎么可能没伤到她?难不成那蠢蛟反水了?
更让她气炸的是林洛霜这副模样——脸颊绯红,眼神黏在墨清寒身上,那眼底的柔光简直要溢出来,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清冷自持?
龙凝云又想到林洛霜曾通过【预言】窥见的片段:未来的墨清寒会欺师灭祖,对林洛霜行轻薄之事。可眼下看来,这林洛霜简直是……是引狼入室!
“你这没用的……”龙凝云在心里恨得磨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洛霜抬手,轻轻抚上墨清寒的脸颊,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崽崽,以后不许再这样吓我了,好不好?”
墨清寒对上师尊带着水汽的眸子,终究是软了语气,颔首道:“嗯,不吓师尊了。”
龙凝云:“……” 她简直要被自己这破闺蜜气晕过去。
该死的人类,她真是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