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雨凝的传闻，像季节性的流感，偶尔在班级里小范围传播一阵，又很快被新的八卦所取代。

林晓并没有刻意去关注，但那个在楼梯拐角短暂的照面，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偶尔会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迹。

一个周五的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老师提前离开，教室里渐渐有了些窃窃私语。

苏晓碰了碰林晓的胳膊，小声说：“晓晓，下周要交的现代文读后感，你选好要读哪本书了吗？”

林晓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作业。

她平时看书比较杂，但老师推荐的书目里，有几本她还没读过。“还没定，打算放学去图书馆看看。”

“那我陪你一起去！”苏晓立刻说，眼睛亮亮的。

放学铃响，学生们涌出教室。

林晓和苏晓随着人流走向图书馆。

这所高中的图书馆很大，藏书丰富，下午这个时间，里面已经有不少学生在安静地看书或写作业。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投下光影。空气里弥漫着书页和阳光混合的独特气味。

林晓和苏晓放轻脚步，走向文学区。

就在林晓浏览书架，手指划过一排书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在阅览区最靠里光线相对较暗的一个角落，白雨凝独自坐在一张桌子前。

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书，但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微微侧头，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神情淡漠。

她就像一幅被精心描绘却孤立于画框之外的静物，美丽，却带着易碎的疏离感。

林晓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迅速收回目光，假装继续找书。

苏晓似乎也注意到了白雨凝，她轻轻拉了拉林晓的衣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诶，她也在这里啊。”

林晓“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她找到一本老师推荐书目里的短篇小说集，抽了出来。“我找到想看的了。”

“这么快？”苏晓有些惊讶，也随手拿了一本，“那我们去那边坐吧？”她指着一个离白雨凝很远的靠窗的明亮位置。

林晓点了点头。两人走过去坐下。

林晓翻开书页，却有点难以集中精神。

她能感觉到，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在留意着那个角落的动静。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你知道房间里有一只安静的猫，即使它不动不出声，你也会隐约感知到它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林晓起身想去旁边的工具书区查一个典故的出处。

她绕过几排书架，找到了需要的参考书。

正当她踮起脚想去拿放在较高一层的那本书时，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先她一步，轻松地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林晓一愣，转头看去。

又是白雨凝。

她似乎也是来查资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林晓一眼，然后将手中的书递了过来。

“谢谢……”林晓下意识地道谢，接过了书。

这次的距离比楼梯那次更近，她能清晰地看到白雨凝长长的睫毛和毫无瑕疵的皮肤。

那股冷淡的气息也更明显了。

白雨凝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点头，便转身走向另一个书架，身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之后。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没有任何对话，除了递书和接书的短暂接触。

但林晓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本还带着凉意的书，心里却泛起一种更加奇怪的感觉。

刚才，在她看到那本书，刚产生“啊，有点高，不太好拿”这个念头的瞬间，白雨凝的手就伸了过去。时机巧合得……仿佛对方知道她需要什么。

是巧合吗？林晓皱起眉。

还是说……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个荒谬的想法。

可能只是白雨凝自己也正好需要那本书，或者她只是出于礼貌帮忙？

毕竟自己刚才踮脚的动作很明显。

抱着参考书回到座位，苏晓抬起头，关切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找了会儿书。”林晓笑了笑，重新坐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读后感作业上。

但那个短暂的插曲却在心中持续扩散着。

林晓开始不由自主地，在接下来的校园生活里，更加留意起那个名叫白雨凝独来独往的转学生。

她观察到她总是独自一人吃午餐，看到她即使在人群中也会刻意保持距离，看到她面对他人投来的或好奇或排斥的目光时，那副无动于衷的平静。

这些观察带来的混杂着好奇和理解？

或许，在内心深处，曾经作为“异类”从男性变成女性的林晓，某种程度上能体会到那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当然，这感觉还很模糊，远未上升到想要主动接触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