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而坚定的呼唤声,如同穿过层层迷雾的晨钟,轻轻敲击着阿芙罗蒂沉沦的睡意。
阿芙罗蒂在柔软的被褥中蠕动了一下,试图将这扰人清梦的声音隔绝在外。
下意识地抱紧枕头,将脸埋进带着棉布中,含糊地咕哝着什么,显然不愿从甜美的睡梦中醒来。
“大人”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但仍保持着该有的敬意,“已经到起床的时间了。”
床上的一团被子终于有了更大的动静。一只白皙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胡乱地在床头摸索着什么,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像是要赶走这恼人的呼唤。
几缕金色的发丝从被窝边缘溜出来,在深色床单上显得格外醒目。
“唔……贝菈,再五分钟……”阿芙罗蒂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含糊不清地从被窝深处传来。
“阿芙罗蒂大人,我是艾拉。贝菈大人目前不在宅邸。”
这句话终于穿透了阿芙罗蒂厚重的睡意。
她缓缓地从被窝中探出头来,一头金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极不情愿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细缝。
"嗯……?"阿芙罗蒂发出一声慵懒至极的鼻音,大脑还沉浸在睡眠的余韵中,一片混沌。
过了好几秒,意识才如同缓慢加载的卷轴般,一点点铺陈开来。
微微侧过头,将半边脸颊更深地埋进柔软蓬松的枕头里,含糊地问道:"已经……早上了吗?"
侍立在床边的女仆艾拉微微躬身,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语气平和地回答:“回大人,已经快中午了。”
"中午……"阿芙罗蒂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眼睛眨了眨,似乎一时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转头看向窗外,阳光确实已经洒满窗台,将室内照得明亮通透。她这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自从决定放下魔族的一切,在这座宅邸中开始她的“退休生活”以来,阿芙罗蒂的起床时间就一天比一天晚。
起初她还会因睡过头而感到些许愧疚,但很快就被那种无需早起处理公务的轻松感所取代。
若不是贝菈离开前特意吩咐过宅邸里的女仆们,务必在正午前将贪睡的主人唤醒,声称“过久的睡眠反而不利于身心健康”。
若非如此,依照阿芙罗蒂现今的性子,怕是能直接睡到黄昏。
这种贪睡的趋势并非毫无缘由。人一旦从长期紧绷的状态骤然放松下来,身体和精神总会诚实地寻求补偿。
对于阿芙罗蒂这样曾经为魔族事务殚精竭虑、几乎没睡过几个安稳觉的前魔王干部来说。
突然卸下千斤重担,得知往后余生都可以轻松度日,那潜藏已久的怠惰便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表现在外就是格外贪恋睡眠。
因为对她而言,能无所事事地睡到自然醒,简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享受。
"哈啊——"阿芙罗蒂张开嘴,打了一个毫无形象可言的长长哈欠,生理性的泪水盈满了眼眶,让她那双蓝色的眸子显得水汪汪的。
阿芙罗蒂像只慵懒的猫儿般,在被窝里尽情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感受到一种舒展的惬意。
直到这时,她才算真正清醒了一些,目光聚焦在床畔始终耐心等待的女仆身上,随意地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早啊,艾拉。"
艾拉,现任宅邸女仆长,约二十七八岁,容貌清秀,是最早一批受聘的员工之一。
她工作勤恳细心,因此被贝菈反复聘请。
不过仅仅是这样还不足够让贝菈如此信任她,让其当宅邸的女仆长,接替自己偶尔不在时的贴身服务。
数年前,当阿芙罗蒂还只是偶尔在此落脚时,艾拉还只是附近街区一名挣扎在贫困中的普通人。
某天夜里,艾拉因容貌遭人纠缠,恰巧被陪贝拉出来玩而路过的阿芙罗蒂遇见。
出于对这类行径的反感,以及对方主动的挑衅,阿芙罗蒂顺手清除了那几人,也无意中救下了艾拉。
对阿芙罗蒂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艾拉却是救命之恩。
长期在这边混迹的贝菈深知,真正能维系忠诚的往往不是利益,而是情感——利益带来的合作,终有一天也可能因利益而瓦解。
"您也早,阿芙罗蒂大人。"艾拉从善如流地回应着。
接着动作自然地弯腰,将不知何时被阿芙罗蒂踢到床下的软毛拖鞋整齐地摆放在床沿边最方便穿取的位置。
阿芙罗蒂缓慢地挪到床边,精致的两只小脚丫探索着找到拖鞋的入口。
艾拉则立刻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帮她将那一头因睡眠而变得有些凌乱的金色长发从睡衣领口里理顺出来,小心地捧在手中,以免主人行动时拉扯到。
“洗漱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艾拉轻声说着,捧着头发,微微侧身引路,保持着半步的距离,陪同阿芙罗蒂走向洗漱间。
洗漱间内,一切早已准备就绪。温度适中的清水盛放在精致的银盆中,柔软的毛巾叠放在一旁。
阿芙罗蒂坐在梳妆台前的软凳上,开始进行简单的洗漱。
而艾拉则站在她身后,手持一把梳子,开始耐心而细致地梳理她那长而浓密的金发,很快就将一头乱发打理得顺滑光亮。
洗漱完毕,艾拉将一套编号005的衣服拿了出来。
这是贝菈出门前就已准备好的——贝菈为阿芙罗蒂之后的每一天都搭配了好几套服饰,并细心地做了编号。
而这,也是贝菈的“小小要求”之一:希望阿芙罗蒂每天都穿她准备的衣服。
起初阿芙罗蒂确实有些抗拒。
毕竟,其中一些服饰太好看了,让她一时难以适应——身为曾经的男性,她对这些过分美丽的装扮仍感到些许无所适从。
但贝菈总有办法。
她不会强硬地要求,只是轻声软语地多劝几句,目光期待地看着阿芙罗蒂。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次次尝试下来,阿芙罗蒂也逐渐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虽然对部分款式仍会小声抱怨,可只要贝菈多磨她两次,她最后总会点头同意。
一切打理完毕,阿芙罗蒂感觉浑身的慵懒之气被驱散了不少。
随后站起身,面向巨大的镜子,随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轻松感。
"艾拉,"阿芙罗蒂转过身,看向安静侍立在一旁的艾拉,开口问道,"午饭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阿芙罗蒂大人。是按照您平日的口味准备的。”艾拉恭敬地回答。
“嗯。”阿芙罗蒂点点头,思索着什么,随后说道,“帮我单独整理一份出来,要……嗯,清淡些,容易消化的。”
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两人份的吧。”
艾拉没有询问缘由,只是顺从地微微欠身:“是,阿芙罗蒂大人,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她便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看着艾拉离开,阿芙罗蒂嘴里开始小声嘀咕:“都这个时间了,莉娅那家伙……估计早就饿坏了吧?得赶紧把饭给她送过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