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啦!”艾莉妲嘟起嘴。
“你在我这儿的个人信誉已经不支持我再相信你半个音节了。”
琼恩将岩噗噗丢还给莉雅,醉醺醺的莉雅骑在岩噗噗头上,以为自己是骑着骷髅马的黑暗骑士。
“诶~~能不能容我先贷款一下?”艾莉妲神色清纯无辜,眨着翠绿的大眼睛。
“抱歉。”琼恩用力一抽,直接用床单把精灵小妞包裹起来,准备丢出去,“本店小本生意,该不赊账。”
“最后一次!真的!相信我最后一次!”艾莉妲却施展精灵法术,移形换影,直接来到了琼恩背后。
眼见弄不走她,琼恩也只能罢手,静静听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这只岩噗噗,有感觉出什么特殊吗?”艾莉妲从莉雅胯下抢走了她的坐骑。
此举引得莉雅跳到她身上,施展起气急败坏的锁喉技——但因为胳膊太短,连半个脖子都抱不住,锁喉技狼狈地失败了。
琼恩将莉雅轻轻拎回自己怀里,像爱抚小猫那样,轻轻搔弄“幼.女”脑袋,醉醺醺的莉雅也舒服地在他指尖蹭。
“没感觉有什么特殊的,倒确实挺大,估计侥幸得到过一些精纯魔力,快进化了。”琼恩答。
魔物是民间的通俗说法,严格意义上,噗噗属于魔兽,也就是“因无处不在【魔网】而自然诞生的魔力野兽”。
魔兽依据魔力等级,有一到十阶的划分。正常噗噗都是零阶,连一阶的门槛都够不到。又因为其糟糕的捕猎能力和乖顺软弱的性子,基本不会出现高阶噗噗。
但偶尔也有零星噗噗,因为生长在魔力富集地区,或者侥幸获得过一些精纯魔力,而达到“一阶”的层次。
不过,一阶噗依旧是噗,除了大一些,技能多一些,整体上,还是没什么危险性。
“我不是说这个,你没发现吗?它的岩魔力极为精纯,质量比其他噗噗高很多,连带‘硬化’后的重量都增加了不少。”
艾莉妲用力戳了岩噗噗几下,岩噗噗本能害怕起来,施展出硬化,抵御外部攻击。
经这么提醒,琼恩也发现,的确如艾莉妲所说,这只噗噗还是有很大不同寻常之处的。
正常魔兽就算进阶,也只是增加魔力总量、增加魔力应用的新方式,很少提升魔力的精纯度。
提纯魔力甚至是大部分施法者都不会特意去做的事……
因为难度很高,而且见效极慢。常规的施法者职业更倾向于提高魔力总量,或者学习新的法术,即新“魔力应用方式”,这样对战斗帮助更大。
只有那些原教旨主义的“魔导师”,才会追寻魔法之神的脚步,不断精纯魔力,去探寻神秘而伟大的根源。
“一只神奇的噗噗。”琼恩感慨,“怪不得我的噗噗非要养它。”
“比起这个,琼恩,你不觉得你那只粉噗噗太聪明了吗?而且还长成这样子,她会不会真是魔族变的?”艾莉妲盯着莉雅,眼神逐渐微妙。
“你觉得哪个魔族会蠢到把自己转生成噗噗?”琼恩耸肩。
“……这倒也是。”艾莉妲一想,似乎是这个理。
魔族那群纯精致利己、“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的享乐主义者,谁会为了潜伏进勇者身边把自己转生成噗噗呢?总不可能是不小心的吧?那未免也太蠢了。
“可它为什么这么聪明?还成了人型?”艾莉妲忽然抬头,她望向琼恩,因为她发现琼恩好像一点都不疑惑这个问题。
果然,琼恩脸涨红了,开始眼神躲闪,“这背后是有很复杂缘由的……”
“你真拿她拤了?”艾莉妲做了个半握拳,手腕快速上下甩的动作。
“我没有!”琼恩涨红脸,他急眼,赶紧磕磕巴巴解释,“当时她没魔力了,我给她输了一点魔力,结果差点害死她。肯定是我的魔力改造了她,她才变成这样。”
艾莉妲恍然大悟,“哦~~~”又话锋忽转,语气笃定,“你果然拿她拤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
“略略略~~”艾莉妲做了个鬼脸,笑着逃跑,“勇者是变.态~!勇者是拿噗噗拤的大变.态~!诶嘿~~~”
精灵扭着小腰,身形逐渐透明,最终彻底隐没进夜色中。
琼恩注视门外的乌云,良久,他轻声叹息。自从打败魔王里亚,队伍里的情况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不知回帝都的路上,还会发生多少糟心事呢?
……希望一切顺利吧。
琼恩在内心祈祷两句,然后便锁住门,转头去浴室冲澡更衣。
夜渐深。
当琼恩躺下时,窗外已响起连绵不绝的雷声,暴雨未请而至。
琼恩爬起来望受灾村子的方向,心生担忧,本就家园被毁,又遇到这么糟糕的天气,今晚他们该怎么安身呢?
整夜,辗转反侧,所幸后半夜时迷路的莉雅寻找被窝,钻进了他被子中,爬到最温暖的左胸,呼呼大睡。
他抚摸怀里湿漉漉香喷喷的噗噗,心中稍安。
次日。
天刚蒙蒙亮,琼恩便冒雨赶去村庄。
一路他看到许多衣服湿透的人,缩在残垣断壁与树枝搭成的临时庇护所下避雨。
风烈雨急,升不起火。他看到佝偻的妇人搂住自己女儿,用后背遮挡斜刮来的雨刀,天真懵懂的孩童蜷缩在母亲怀里,咀嚼雨水泡潮的豆饼。
“老丈!”
遥遥的,他看到昨天那位村长,对方已不再指挥村人了,背靠简陋的小车,装着最后的家什,和家眷与七八个男丁躲在唯一留了半扇没塌的治卫所中。
“孩子你又来了?下这么大雨?”村长惊讶,但很快,他挥挥手,无奈道,“你回去吧,不用了,已经没必要了。”
滂沱如注的雨水打在琼恩脸上,从他颦起的眉峰滴落,“什么没必要了?”
“雨太大,干什么都没意义了。以老头子我的经验,这雨至少还要再下四五天,水迟早还要再涝一次,甚至不止一条河要涝。”
“跑吧,都往北方跑吧,能活下去一个算一个。”
村长枯瘦的脸挤出一个久经沧桑的苦涩笑容,绝路将至,他反而少了几分愁苦,多了几分宛如解脱的释然。